看到老煙鬼嘴角挂淚，姜無語想也沒想，伸手就幫老煙鬼拭去了眼淚。

——真可憐，就像當初夢裡救的那個小男孩一樣，好可憐。

“可憐。”

心中想着一些陳年往事，可憐二字便從姜無語口中吐了出來。

老煙鬼一聽，頓時瞪眼蹙眉，反手推開了姜無語的手。

“可憐？我哪裡可憐了？你在同情我？”

不知道自己已經踩到了老煙鬼的痛處，姜無語繼續說到：“像小乞丐，可憐。”

“小乞丐？”

老煙鬼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一些年少時流浪受欺的畫面，他剛剛還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轉瞬就變得面目猙獰。

姜無語不覺有他，又張口說道：“夢裡，救他。”

老煙鬼的憤怒值持續上漲，他捏起拳頭，盡力壓制着心中想要對姜無語動粗的沖動。

他咬着後槽牙問道：“你在夢裡救了一個小乞丐，你可憐他？覺得我和他一樣？”

“我……”

這次，姜無語才剛吐出一個字就蹙眉頓住了。

他覺得老煙鬼是嫌棄他一直說不清楚自己想說的事，這才失去耐心開始生氣的。

于是他從旁邊撿過一根小樹枝，抹平了面前的沙子，在上面寫起了字：

我小時候做過一個夢，夢裡我遇到了一個被人欺負的少年，可我救不了他，于是跑到大路上向路人求助，最後，在一個大哥哥的幫助下救了那個少年。

寫完這些，姜無語擡頭看了看老煙鬼，随即抹去這些文字，繼續寫到：

我在夢裡遇到那位少年的時候，他也在流淚，剛好，眼角的淚水滑到他嘴邊，我還幫他擦了眼淚。剛剛隻是覺得那一幕似曾相識，我沒有别的意思。

“等等！”

看完姜無語寫下的這段話，老煙鬼的怒氣值陡然降了下去。

他蹲到姜無語跟前，盯着姜無語看了又看。

“真的，我沒有。”

姜無語還想解釋，但老煙鬼卻忽然跪到沙地上，盡量讓自己的視線和姜無語持平。

“你再幫我擦擦眼淚。”

姜無語迷惑，老煙鬼的臉上已經沒有淚水了，他要幫他擦什麼呢？

但姜無語還是照做了，他慢慢擡起手，假裝老煙鬼的嘴角還挂着一滴眼淚，然後他撫上他的臉，用大拇指最柔軟的地方，輕輕幫老煙鬼擦了擦。

“你！”

老煙鬼忽地由怒轉喜，一把抓住姜無語的手，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怎，怎麼？”

姜無語錯愕，他不明白老煙鬼到底怎麼了。

“你，是你？先生是你叫過來的？你沒有跑對不對？”

“先生？宇哥？”

姜無語搖搖頭，他還是沒能理解老煙鬼的意思。

“你在那個夢裡求助的大哥哥，就是先生，對不對？”

姜無語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老煙鬼放開姜無語，聳了聳鼻，将眼淚憋了回去。

他癱坐到沙灘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我原本就是個小乞丐，而且經常被小混混欺負。我是被先生從大街上撿回去的，但在遇到先生的那天，我還遇到了一個人。”

姜無語不明白為什麼老煙鬼突然跟他說起這些，但他還是聽得很認真。

“先生出現前，我遇到了一個看上去和我年齡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看到奄奄一息的我，滿眼疼惜。我當時覺得他一定是來幫我的，但讓我失望的是，他除了幫我擦掉眼淚，别的什麼也沒做就跑開了。”

“他，走了？”

老煙鬼輕嗯一聲，“但他離開沒多久，先生就出現了。先生把我帶回家，幫我治傷，給我吃喝，對我很好。但他雖然救了我，也隻是把我當作一個傀儡，想讓我對他惟命是從。不過，無論他目的為何，救命之恩是真的，所以我得幫他，得報恩。”

“你……”

姜無語無奈歎氣，又用小樹枝在地上寫道：你恨那個男孩嗎？他沒有救你。

老煙鬼看到這個問題，閉起笑中帶淚雙眼歎息到：“幾分鐘前，我恨他，但現在，我一點也不恨他。”

姜無語疑惑的皺起眉。

老煙鬼癡癡的望着姜無語，甚至舍不得眨眼間，好像隻要他一分神，對方就會像地上那握不住的沙，慢慢消失。

“我……”

“你沒有做夢。”老煙鬼打斷姜無語道：“那個時候，你一定是誤入了連接兩個空間的通道，成為了異空間的旅行者，隻不過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在你的意識裡，那段經曆就成了一個夢。”

“少年？”

“對，你說的那個少年就是我，幫助我的大哥哥就是先生，是你叫來的先生，所以是你救了我。”

姜無語驚訝得微張開嘴巴，原來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空間，原來他真的救了一個少年！

“謝謝你沒有抛下我不管，我一直以為幫我擦眼淚的那個人隻是為了看我笑話，最後還是像垃圾一樣把我丢掉了。原來不是這樣的！”

“嗯，我，沒有。”

“那你還記得……”

不等老煙鬼說完，姜無語向前一撲，直接撲到了老煙鬼懷裡。

“偶遇即重逢！”

老煙鬼很驚訝姜無語竟會說出如此完整的一句話，但更讓他意外的是，在抱住姜無語的一霎那，他居然感受到了敞開胸懷接納一個人的喜悅。

這還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産生這樣的感覺！

“對，原來我們早就見過了，原來那個人是你，你沒有抛棄我，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