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就有“一物降一物”的說法,幾乎都沒什麼道理可以講的。就比如“過敏”,盡管是現在的人們已經能解釋為什麼過敏了。是過敏的人身體裡缺了什麼啊,少了什麼啊。但為什麼一開始會遇上這麼一個事情,為什麼自己命裡就有,别人則沒有。
感覺就像是被人給安排了一樣。
就跟現在的韓一可一樣。他跟姜淑翠遇上,那可以說是緣分。被她敲竹杠,可以說自己思慮不周。
可一開始見到這人他還無感呢,前不久倆人相處,有個什麼機會在這麼仔細一看。又覺得這人是那麼熟悉,還跟不久前做的那個怪夢給對上了。夢裡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呢?竟有了一個“移情别戀”了,還讓他韓一可的心裡深深地背負起了一種罪孽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他太軟了,才沒有強硬起來。
反正他韓一可在姜淑翠面前就屬于那種極易降智又容易被她給拿捏的那類人。完全就沒有道理可以講。
吃過飯後,韓一可繼續去找四周的商戶攀談生意。出了門他才複盤了似的記起自己實際上可以不必那麼把這事當真。這時他才又相信起了自己的判斷。
韓一可又出門了,姜淑翠繼續在鋪子裡坐鎮。回想起剛才韓一可的反應,她心裡竟莫名升起了一種暗爽的意思。這滋味兒竟然令她無比愉悅,活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舒坦,簡直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時店裡來了一個人。姜淑翠打眼一瞧,不得了,好一個美人坯子。柳眉狐眼,花容粉黛,穿着不是特别華麗,但這身隻要是穿在這個女人身上,那也很難被說成是一個缺點。唯一有點小不足的地方是女子的臉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不同形狀的各式紅斑。
來的不是别人,來找姜淑翠的是蘇妲己,是一個她本來應該很熟的故人才是。但姜淑翠現在已經完全不認識她了。
“姐姐好,姐姐萬福。”妲己懷着忐忑,給姜皇後敬了一個萬福的禮。
妲己幾番查找,最後才确認了這人她就是殷商裡面的那位姜皇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也是思考了好久,這才來找姜淑翠的。狐狸幻化了其他人的身形,臨近門才又變回了她原本的模樣。隻不過她現在還在換毛,臉上要脫皮,這紅斑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實在想說明點什麼,也不管這人她現在想不想聽,聽不聽得懂,她便不管不顧地來了。
“客人多禮了,來我這的都是客人。你是有什麼事嗎?小店鄙陋,如果不嫌棄,來,裡邊請?”
姜淑翠感覺這個人大概是遇上了什麼困難,斷糧了,或者家裡有個病人,或者有個死人要收斂,急需用錢什麼的。
這年代的女人呐,沒個什麼事做,也沒人願意教點什麼有用的本事。遇上了什麼要用錢的大事了啊,作為一個後輩,還要被更小的後輩依靠着,一堆沒教過也沒做過的事情,還要承上忠義這一杆大稱讓人不得不去做。這不活煉人嗎?
就像她姜淑翠似的,如果不是有意學了點什麼,做了點什麼不太願意做的事情——就比如被人當做丫鬟給使喚了那麼多年。不是這些經曆,不然她現在連個人樣都沒有。
要是她跟我說“賣身葬父”“贍養家小”,自己就給她把這想法給打住了。都找上她了,自己又實實在在地能幫她做點實事。她姜淑翠也不躲,盡力去幫,能幫一個是一個。
妲己再一次看見姜皇後,她心裡很緊張。跟着去了裡廂,倆人落座。狐狸在這個時候也碰上了一個能降住她的人。
妲己問:“姜皇後你還認識我嗎?”
“額……”
姜淑翠一陣沉默,她感覺不對啊,這人開口就有問題。她繼續說:“你别叫我姜皇後,我們這隻有一個胡舟皇後,讓人聽見你亂說話,讓人報官了,再給你拿了。隻怕不好,還是不要這麼說……”
妲己聽了這話,她有點失落,又有點不知所措。可她話都堵嘴邊兒了,又不得不去說。若是自己背負的那些,誰都不能說的話,那姜皇後必然不能被包含在内。她有權知道後面的那些事情。
早就做好的心理建設,就又被妲己給拉出來檢閱了一番,于是蘇妲己開門見山地就直接說了:“你還記得帝辛嗎?”
雖然她說這個可能會被女娲探知,但她也顧不得那些了。
“誰……誰?”姜淑翠磕磕巴巴的,一頭霧水。
“殷商的末代帝王,商纣王帝辛。”
“我知道辰頤東面有個姬周,這殷商……殷商不是亡國快兩年了嗎?”姜淑翠關于這個她就知道這麼多。
妲己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神色慌張地往四周看了看,她想看看起初在這裡看見那個鬼還在不在。
姜淑翠看得個實在,眼前的女人憔悴又瘋魔,神神叨叨的,感覺有點病的樣子。不像個正常人。
妲己原本接着想說點什麼,可聽見姜皇後這麼說話,她就是說不出口。她感受到的不是親近,也不是仇恨,全是無法忽視的隔閡和冷漠。她隻感覺時機不在,物是人非。無論是誰的原因,她已不想再想。她的話就又被堵住了。之前準備的千言萬語,此刻極速在她的腦子裡坍縮冷卻。
“因禍得禍”的妲己這才平複了一下心情,她說:“他不喜歡我,他真的不喜歡我。姐姐,孩子死了,不是我幹的,也不是他們幹的。姐姐,我是……我是蘇妲己。”
妲己把屬于姜皇後的後續和她說了,算了了她自己的一樁心事。急沖沖走了出去,她回到了皇宮。徒留姜淑翠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