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生意?”
“聽聞老先生十分喜愛黃公的畫,剛好在下這裡有些渠道。”
謝令儀沒多廢話,直接把那扇面拿了出來,放到掌櫃的面前徐徐鋪開。
“老先生請看。”
“不用叫我老先生,老朽法号濟巅。”
“好的,濟先生請看。”
濟巅先是把畫湊近了看,後又拿遠了瞧,再眯着眼睛上下一打量,最後眼神滑到落款處,直到見到了鴨掌印,才喜笑顔開,把扇面拿在手上,半天不願放下。
看見謝令儀盯着他,又故意收起笑容,闆着臉嚴肅道。
“這扇面你哪來的?偷來的?那這價錢就得打個折啊。”
謝令儀聽了,簡直要被這老頑童的話給氣笑了。她看着對方身上洗得發白,袖口脫線的灰綠道袍直納悶。
難不成不是偷的,你就有銀子正價買了?
說實話,若不是夥計的極力解釋,她還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形容潦倒,頭發亂糟糟紮在一起,看着跟江湖騙子沒兩樣的老頭子,真是言玉鋪子的大當家。
“您再仔細看看扇面呢。”謝令儀往前走了兩步。
那濟巅卻誤以為她要搶,立馬将扇面往自己寬大的道袍袖子裡一塞。然後,他雙手交叉護在胸前,一副防賊模樣看着謝令儀。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謝令儀:“.......”
得,還真讓她碰上賴皮的了。
她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在下的意思是,讓濟先生您再好好看看,那扇面的墨迹還沒幹,墨香還在。我有多大的本事,能在黃公前腳剛畫完,我後腳就偷走?”
這話說的倒也是。
濟巅猶猶豫豫把扇面拿了出來,看了一眼,心裡有了數,但還是不肯輕易交給謝令儀。
“那你說說,你出價多少?”
“不要銀子,白送給您。算是我與濟先生第一次的見面禮。”
“嗯?”
“但是在下有個條件。”謝令儀話鋒一轉,“我會額外再給您提供兩幅黃公的畫,這個需要您在一年之内賣出去。”
“這個好說。”
“不,我要您真正把它賣到萬金之數。”
“這......”濟巅一時之間有些躊躇。
雖說黃公的畫,萬金之數。但畢竟有價無市。屬于是名聲好聽,但真正願意花錢來買的沒多少人。
謝令儀早有準備,“賣畫的錢,分您三成。”
“成交!”
“那黃公的畫,以後隻能在老朽鋪子裡賣。”
這個謝令儀倒是無所謂,左右她也懶得再去找其他的商戶,于是便欣然點頭。
“還有,黃公每年要送老朽一幅畫。”
謝令儀:“???”
該說不說,這個濟巅有點得寸進尺了。但謝令儀現在也沒法子,誰讓她當初光看臉就豪擲千金,養了個貔貅呢。
——
好說歹說,另兩副扇面當場賤賣了六千兩。一直到懷揣着巨額銀票,踏入浮光院的大門時,謝令儀心還在痛。
等再進内院,她簡直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
院子裡擺滿了各色時令鮮花。杜鵑、栀子、桔梗、鸢尾.....錯落有緻地排列在石徑兩側。
不遠處的假山旁居然還搭了一座竹籬秋千,秋千上攀滿了綠葉紅花。
秋千上下搖晃,帶動上面的赤紅身影蹁跹。
這還是她那個野草叢生,荒蕪雜亂的浮光院嗎?
這日子,過得比她在尚書府都潇灑。
奴仆們看見謝令儀進來,皆放下手中活計,彎腰含笑朝她行了個禮。
謝令儀看着她們身上穿着的織錦短袍,再看看她們臉上樸實無華的笑。
總算明白自己辛苦勞作賺來的銀子,花在哪了。
她深呼一口氣,平複了下情緒,才緩緩走到秋千前,看着上面歪着身子,閉着眼,哼着小曲兒,快樂似神仙的聞應祈。怒氣直接蹭蹭上漲,終究忍不住,踹了秋千一腳。
秋千被迫停下,聞應祈睜開眼。
“喲,貴人終于舍得過來了?”
外頭日頭大,他以手遮陽,仰頭看她。微眯的眼,眼尾狹長上翹,睫毛卻反其道而行,直直垂下來,顯得整個人既妩媚又無辜。
鼻梁高挺,唇色淺淡的,像是染了薔薇花汁。
他嘴角笑意慵懶,招呼打得熟稔,似乎對謝令儀的到來并不驚訝。
謝令儀被這抹笑恍了神,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他臉上盯了很久之後,暗啐了一口。
真是個妖孽,怪不得賣的這麼貴。
她目光繼續向下,發現他胸前衣襟頗有心機的微微敞開,露出一片雪白細膩的肌膚,内裡好似未穿中衣,空蕩蕩一片。
長發也未束,潑墨般堆積在腰間,與輕薄的衣料交疊,襯得腰肢越發纖細白皙。
謝令儀心内暗自比劃了下,大約隻手就能環抱。
呸呸呸,環抱什麼!
自己分明是來教訓他的。
“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如貴人所見,應奴從前在象姑館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呀。”
很好,一句話便成功将謝令儀堵了回去。
她心中一梗,皺着眉,非要挑出些毛病來,“那你身上穿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衣裳?”
謝令儀指的是他身上腰部镂空,纏着銀鍊,一看就不是正經人該穿的衣裳。
“貴人說這個呀。”聞應祈站起來,抖落腰間的長發,讓那截白皙更明顯,“練功服呀。”
“你會跳舞?”
“對呀。”他原地轉了一圈,又半蹲着身子,視線與謝令儀平行,看着她笑嘻嘻道。
“奴的綠腰舞跳的可好了,貴人要不要賞臉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