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邊說邊打量着劉起,果然在聽到我說“增進感情”時,他面上的不适一閃而過。
我沖他不知死活地笑了笑,揚頭走在前頭,還不忘拔高音量使喚他,“驸馬,前邊帶路。”
馬場寬廣,圍欄外是一排亭亭如蓋的榆樹,風動葉蕩,樹梢上抽出無數嫩芽,碧綠如影。
我見劉起牽着缰繩從不遠處走來,他換下了先前的連身袍,上身着素絹套頭袍,下身着幽色獸紋刺繡絹褲,長發盡數挽起,束在頭頂的絲綿方巾中,盡顯龍章鳳姿。
赤駜安靜地立在他身後打着響鼻,修長的馬臉高出他肩頭許多,毛色水潤光滑,好一匹紅鬃烈馬。
古人眼裡的美男配駿馬,擱我這個現代人眼裡,殺傷力就和帥哥配豪車差不多。
我圍赤駜來回轉了三圈,愛不釋手地摸了摸它順滑的鬃毛,“皇兄可真是大方,這馬也太俊了些。”
劉起拽了拽缰繩,好讓馬頭再低下些,“可惜赤駜生性敖烈,不易認主,想要馴服它,怕是還需多費些時日。”
我點點頭,目光都被赤駜吸引,隻是下意識地回說:“它可有名字?”
“還未取名。”劉起撫着馬臉說:“殿下若是喜歡,不妨替它賜個名。”
“未嘗不可。”我莞爾一笑,“隻是若由我賜名,那我必要騎它一回。”
“殿下可會騎馬?”
“騎馬又有何難?”我得意道:“往上一翻,缰繩一拉不就行了?”
我可能被無良古裝劇給荼毒了,印象中騎馬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隻要不快跑起來,由劉起牽着在馬場上閑逛幾圈,也挺不錯。
畢竟我是個魏人,有着遊牧民族的先祖,劉起又見我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就真以為我善于騎馬。
他扶我去踩馬蹬,我費勁地翻身上馬,剛坐直身子,氣都沒來得及喘勻,□□赤駜陡然間嘶鳴一聲,風馳電掣般往前沖去。
激烈的颠簸一下讓我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我隻得被迫匍匐下身子,雙手死死拽住缰繩,前胸緊緊貼住馬背。
“啊——”
赤駜瘋了似的在馬場橫沖直撞,把我吓得連聲驚叫,魂都快起飛了。
它倒也聰明,每每眼見着要撞到圍欄,它就揚起前蹄硬生生刹住車,而後轉瞬便朝完全相反的方向繼續狂奔。
它是跑爽了,可苦了我,被颠得七葷八素,胃裡直泛酸水。
“劉起,劉起——救我!”
我揚起嗓門大喊,求救聲響徹整個馬場,完全不顧上什麼宮規禮儀。
“劉起——救命啊!”
我喊了半天,也沒見個人影。
心想完了完了,這才上來沒多久,又得去見判官大哥了,心底還盤算着,這次要再見了他,該用什麼招兒才好。
早知道就不摒退春夏秋冬她們四個單獨和劉起出來,至少見我遇險,她們還會想方設法去找人求救。
劉起可不一樣,他先前就有過“犯罪前科”,方才我又那般利用姝婉氣他,現在他該恨不得我早點死才對,又怎會再來救我?
想到這裡,我眼眶裡不争氣地一陣熱氣打轉。
上一世我死了,連個祭奠的人都沒有,這一世,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就在我一籌莫展,萬念俱灰之際,我恍然見到一道影子風馳電掣般閃過。
我尋聲望去,隻見劉起揚起上袍衣擺,雙腳重重踏過幾匹馬頭,竟像長了對翅膀般硬生生飛了起來。
他腳下動作利落幹脆,身形輕盈飄逸,追逐之速比風還快上幾分。
如此精湛的輕功,登時讓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現代人瞠目結舌。
他飛身三兩下追上赤駜,落在我背後的馬鞍上,左臂撈住我的腰身,将我緊緊捆在懷裡,右手拉緊我手中的缰繩。
“殿下,腳下放松,不要夾馬肚。”
赤駜跑得飛快,他的聲音皆盡散在風裡,可話語裡的那股力量卻莫名令我安心。
我向來一個人慣了,此時卻第一次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好像隻要有他在,我便什麼也不用怕。
“籲——”
劉起拉長缰繩,赤駜在他的控制下乖得像條聽話的狗,逐漸放緩疾馳的馬蹄,随後竟然溫順地原地踏起步來。
他翻身下馬,攬住我的腰将我也一并帶了下去。
我雙腳剛一落地,便渾身癱軟倒進他的懷裡,面上白如死灰,劫後餘悸使我不受控地發着抖。
“殿下恕罪,微臣無能,讓殿下受驚了。”
劉起的手搭在我的後背上,不上不下,也不亂動。
我擡眸看他,眼底染着霧氣。
“驸馬騙我,還說不會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