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起救我一命,我答應他,不把他身負武力的事情告訴别人。
雖然我不明白這有什麼保密的必要,但既然他朝我開了口,我又受過他的幫助,便也隻能應承下來。
打那日後,我多日未見過劉起。
或是我那日落馬的樣子實在太過驚悚,這才讓他對我唯恐避之不及。
我在後院的池塘邊喂魚,塘中錦鯉一條賽一條的肥,看得我口水流油,恨不得釣幾條上來嘗嘗鮮。
我捂着肚子問識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殿下,剛過未時。”
魏人一日食兩餐,一餐為朝食,在巳時,一餐為晚食,在酉時,中途餓了隻能塞點糕點墊吧墊吧。
我雖然不再是現代時的肉身,但畢竟過慣了前世的日子,有着一日三餐的觀念,時至今日,也沒調整過來。
眼瞧着距離酉時還有一個時辰,我便問:“今日廚房送了什麼點心來?”
“有香酥馬蹄糕和香糯雲心餅,所用的馬蹄和糯米均是南朝送來的,鹹甜口都有,殿下想食哪個?”
“南朝送來的?”我輕問:“那驸馬可吃得慣?”
識春笑道:“驸馬是南人,自幼便在建康長大,又怎會吃不慣?隻怕是心心念念,想得都是這口吧。”
想到自從上次劉起救我落馬,我也沒拿什麼去謝他,便說:“你差人送一些去驸馬房裡,隻說是我賞他的便是,吃不吃且由他去。”
“是。”
識春領命去辦,過了一會兒回來複命道:“奴婢去往驸馬院中,敲了半天的門也無人應,抓了個值守的侍仆一問才知,驸馬已離府三日,至今未歸。”
“什麼?”
我把手中的餅屑全都灑進了面前的塘裡,魚兒瞬間上下翻湧,争先恐後,像是落進了油鍋似的。
好你個劉起,為了躲我都跑出府了,躲也就算了,還連着三日夜不歸宿,哪有點身為驸馬的自覺。
我轉頭問春夏秋冬,“你們說,這日日不着家的男人最怕妻子做什麼?”
春夏秋冬四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登時沒了主意。
識春搖搖頭,知夏呆呆看我,暮秋也不說話,隻有戀冬壞笑着低下頭。
“戀冬,你笑什麼?”
戀冬福了個禮,道:“幾位姐姐幼年便進宮伺候,自然不知,奴婢不同,奴婢自幼在鄉野長大,十二歲時方才入宮中,尋常夫妻見過不少。”
我這才知道,原來婢女之間的姐們相稱并非按年紀排序,而是按照入宮的年歲來定,識春八歲入宮,是春夏秋冬中最早的一個,雖然年紀最小,但也當得一聲姐姐。
“那你且說,尋常夫妻當是如何?”
戀冬道:“原先奴婢家住村頭,隔壁家住了個遊醫,四處于人治病為生,一年到頭都着不得幾次家,時日一長,他家娘子便同守了活寡一般。”
“女子與男子不同,男子大可花街柳巷去逛幾趟,隻要袋裡有些許碎銀,走到哪裡都是姑娘們的恩客,可女子卻不然,丈夫離家,隻得苦守空房。”
我還沒開口問,倒是知夏先憋不住了,她纏着戀冬問:“然後呢?”
“約摸過了一年半載,我便時常看到他家娘子帶着不同的男子回家,街坊鄰裡的閑言碎語也是從這時多了起來。”
“再後來,遊醫回了家,聽到村民們的流言蜚語,起先還不大相信,直到一日夜裡,他親眼目睹一陌生男子翻牆進入他家院中,他這才提着棒槌追打進去。”
“奴婢當時年歲尚小,不敢圍上前去湊熱鬧,隻聽旁人說,那遊醫打不過奸夫□□,最後竟被活活氣死。”
暮秋抵着下巴總結,“如此說來,離家男子最怕妻子紅杏出牆。”
我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嗤笑,道:“識春,你可知貌美男子要上哪裡去尋?”
“倒也不比太過貌美,隻需比驸馬強上幾分即可。”
識春一聲不吭地跪在地上,“奴婢不知,殿下此話何解?”
“驸馬豔冠洛京,身量獨一無二,乃大魏頭一絕,更是經過先帝欽點的才貌雙全,這天下如何有人能比得驸馬?”
我無奈地搖搖頭,諷道:“看不出來你還是驸馬的頭号迷妹。”
識春當然聽不懂我說的迷妹是什麼意思,還以為我是誤會她對驸馬有意思,腦袋撞在地上砰砰敲個沒完,也顧不上聽我又說了些什麼。
我擡手,示意夏秋冬趕緊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總之,美男若是那麼不好找,差點兒也沒事。”我繼續說道:“但必要有過人之處,至于是樣貌,還是技藝,亦或是文采皆可,我這人呐,葷素不挑。”
這下不僅識春一人,剩下的三人也一并跪在地上,知夏還不知死活地說:“殿下深思,女子不忠是要遭世人唾棄的,将來死後進不得宗廟,入不得祖墳。”
我不解歎氣,“我既活着,還顧什麼死後的事情,人隻要活着,還留一口氣在,便隻圖個自己快活兒。”
春夏秋冬被我這一番論調驚得面面相觑,魏人先祖雖崇尚自由,但入主中原這許久,免不了移風易俗。
如今歸順女子的條條框框也是愈發多了起來,女子就像隻關在籠中的鳥兒,被折斷翅膀,哪兒也飛不了。
我又道:“天下男子三妻四妾,是為常态,女子卻不能。”
“就拿我同皇兄來說,雖男女有别,卻是一母同胞,皇兄妃嫔數人,而我隻守驸馬一人,談何公平可言?”
“暮秋,你這就去府外張貼告示,召集天下貌美男子,我要親選四人入府,也享受享受男人才有的待遇。”
暮秋領了命去,我禁不住笑出聲。
其實男不男色對我來說沒大所謂,正如識春所言,這天下男子能有幾個可以容貌勝過劉起?
隻一想到劉起回府,見我左擁右抱好不快活的模樣,說不定連鼻子都要氣歪,如此一來,我也覺心下暢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