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嫁給我。”
我險些一個趔趄摔在地上,雙目震驚地望向他。
“胡大人就别拿本公主取笑了,這大魏的天下誰人不知,我不過是個被渣男驸馬抛棄了的可憐女子,又怎麼配得上德高望重的當朝太傅呢?”
胡遷擒着笑,“臣能說出這樣的話,自是管不得旁人怎麼去說,我隻問霜兒你作何想法?”
我道:“自是想都不敢想。”
胡遷道:“曾經你嫁于劉起,是迫不得已,亦是身不由己,他在婚後百般薄待于你,還讓你痛失了一個孩子,這般罪過,天理難饒。”
“霜兒,自你與他和離之後,我便鐵了心想要娶你,這麼些年過去了,劉起也早已在建康娶妻生子,你又何苦對他念念不忘?”
我低頭沉默許久,并不作答。
胡遷極為痛心道:“霜兒,早先你我情投意合,你明知我戀慕你許久,卻一轉眼便将我忘了個幹淨。”
“現今,我胡遷有财有權,有哪一點比不上他劉起,你憑什麼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我突然想起積雪落了滿地,寒風吹遍全身的那日,我曾一動不動地跪在宣光殿前,凍得隻剩下一口氣。
我曾不顧一切地求他,求他幫我救救劉起,可他隻是将我送回了府上,還勸我不要去找陛下求情。
若不是他從中耽擱,我又怎會錯過救他的最好時機。
隻怪我當初輕信了他,才有了後來的軍情緊急,我不得不将劉起趕出洛京。
我冷言道:“萬般諸事,都已過去,如今我乃佛門中人,凡塵往事亦不多做計較,還請胡太傅自重。”
胡遷冷笑了片刻,忽地神情自若道:“你以為劉起和我不一樣?”
“你以為他是什麼正人君子?”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逼着我不得不直視着他。
“不值啊霜兒,為了保他一命,你把自己作踐成這副模樣,真是不值。”
“他呢?”
“他在南邊溫酒暖塌,沉夢鴛鴦,可還記得深陷洛京宮中的你到底是何人?”
我止不住地後退,止不住地搖頭。
“别說了,别說了。”
胡遷緊盯着我,繼續道:“那些個南來的喪家之犬,慣是一路貨色,最擅長的便是擇木而栖。”
“劉起如是,生那孩子的賤婢亦如是。”
“若你不是嫡長公主,你以為他會尚你?”
“若陛下不是皇帝,你以為那賤婢會乖乖貼上去?”
“劉起想利用你回到南朝去,那賤婢也一樣!”
“你和陛下,你們都傻,不愧是血脈相通的姑侄,竟都被如此拙劣的話術給騙了。”
“霜兒,你傻啊,被劉起玩弄于股掌之中,卻看不到我的滿腔熱忱。”
我頓時頭痛欲裂,隻覺得眼前黑一陣白一陣,好像有什麼東西一個勁閃着我的眼睛,而我卻怎麼都看不真切。
胡遷的話像一句句緊箍咒般不斷将我束緊,我透不過氣,也出不來聲,隻得像條擱淺的魚兒似的,拼命地張着大口喘氣。
我忽然驚覺一個令人恐懼的事實,若此時我身後有片池塘,我必然也會義無反顧地跳下去。
元霜的死,并非無從說起。
大婚那夜的胡遷,定是也同她說過差不多的話,這才叫她萬念俱灰,決意一死了之。
那夜的元霜定是恍然發覺,原來自己愛了多年的胡遷竟是如此心術不正,暗藏鬼胎之人。
而自己已經拜過堂成過親的那個人,卻隻圖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是别有用心。
她絕望,她心死。
父母早逝,除了哥哥,這世上再無人隻是單純地愛她。
思及至此,我攥緊拳頭,強行定住心神,直視他道:“若把孩子還給陛下,或還其生母,我可同你成婚。”
胡遷讓我再給他一點時間,此事他需要和太後親自商定再做定奪。
我料想太後不會輕易答應,若胡遷能說動她,定是下了什麼更大的籌碼。
我這一招緩兵之計,能争取下來的時間并不多。
隻夠晃兒将那女子移出永巷,也可暫時保那孩子一時平安。
我從胡遷府上出來,來不及回内寺,便乘着馬車直往華靈的府上奔去。
我難得出宮一趟,必得将事情都安排明妥帖才行。
入夜,我叩響華靈的府門。
不過少頃,沉重的府門被人從裡拉開。
我見一張桃腮杏臉出現在門縫後頭,眉眼間竟是那樣的熟悉。
“殿下!”
識春驚叫一聲,倏地一下撲倒我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