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再見到姝婉,必想起我曾經欺淩過她,說不定當場便會要了我的小命。
保險起見,我精心喬裝打扮了一番,還特意覆上了面紗,才随梅蘭竹菊去到了萬振的府邸。
席間,幾人舉杯暢飲,我裝作貼身小婢的模樣,低頭默不作聲地布菜倒酒。
觥籌交錯之間,我壯着膽子擡眸掃了周邊一圈,再三确定沒有看見劉起的身影後,我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熬到了戌時三刻,幾人也是牛皮都吹累了,萬振晃晃悠悠地癱在主位上,招呼着下人們再去取酒繼續喝。
此時,白蘭探頭湊到我耳邊,小聲道:“殿下,時機差不多了,可以行動。”
我虛着眸子瞧了眼主位上的人,點點頭,低頭朝門外走去。
這是我同梅蘭竹菊赴宴之前就打定的主意,等他們幾個把萬振灌得差不多了,我便換裝成府中女子,潛入其中,摸清楚這府内外是否另有暗兵部署。
若沒有,我們便知此次的建康之行,是否隻是宋主的一次誘敵深入。
我是來借兵的,不是來送命的。
若宋主鐵了心想要了我們幾個的命,這兵,恐怕是借不到了。
我繞出正廳,脫下了身上的北朝婢女服,換上一身萬府女婢統一的服侍。
我沿着廊下往前院走去,不多時,卻被一道洪亮的聲音給叫住。
“大夫人,大夫人怎會在此處?”
我聽這身影甚是耳熟,一時卻想不起到底是誰。
“大夫人,王爺說過不讓您來的,您倒好,不光來了,還裝成萬府女婢的模樣,要等王爺知道了,又該生您的氣了。”
我頓住腳步,低頭把面紗又攏緊了些,刻意避開身子,往暗處去躲。
那小厮三兩步跑到我面前,恭敬行了一禮,“大夫人,您還是快些回去吧,眼瞅着王爺就該到了,一會兒若再看見您,定會不高興的。”
我偷瞥一眼,這才發現站在眼前呼哧帶喘的人竟是南水。
我怕他将我認出來,别過臉不去看他,悶聲點了點頭。
南水道:“馬車就在府門外候着呢,夫人快随我去吧。”
我在心裡哀歎一聲,愁眉苦臉地一跺腳。
這個南水,真是雙眼如同豬大腸,連個人都能認錯,壞我大計,這可叫我如何是好?
我僵持着不願挪步,南水便守在我面前,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一口一個“大夫人求您了,大夫人快走吧……”
我耳朵都快被唠起繭了,可我卻不敢說話,生怕漏了陷。
我正糾結得手足無措之際,忽地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清冷悠揚的聲音。
“她要是不願,就随她吧。”
當我聽到他那熟悉的語調時,幾乎是瞬間就濕熱了眼眶。
我飛快轉過身,面朝暗處用手掩住雙目,然後死死盯着自己的腳尖,怎麼也不敢擡頭。
南水“哎”了一聲,退了下去。
他緩步走到我身邊,雙手負在背後,也不去碰我。
“醫官說了,你水土不服,要多加休養,不得亂走動。我讓你留在建康,你偏不願,非要跟到這懸瓠來。”
他輕歎一口氣,多少有些埋怨道:“沉魚,我都同你說過多少次了,這身子是你自己的,合該你自己琢磨清楚。”
我背過身不去看他,撐着腫脹的眼圈點了點頭,接着逃似的飛速往遠處奔去。
我剛一擡腳,他便猛地拉住我手腕,順勢将我整個人扣在懷裡。
他揉了揉我的頭,把我的臉按在他的胸口。
“跑那麼快,是要逃去哪裡?”
他說話的語氣突然來了個大轉變,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寵溺。
這樣的話語,我已許久未曾聽過,再一回想起來,竟恍然如同前世一般。
“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貼在我耳邊,輕聲道:“上回不是都說好了嗎?落雁該有的,你一樣會有。你要真喜歡那對金镯,等回了建康,我再命人打一副就是。”
“隻是那事,我說了做不到,便是做不到,你和落雁也該體諒體諒我。”
我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也不願去明白。
我悶不吭氣地點點頭,奮力掙開他的懷抱,轉身繼續往前走。
隻是越過他身邊時,我控制不住地擡頭望了他一眼。
隻那一眼,他又再次将我摟緊,忽地捧起我的臉,不由分說地落下重重一吻。
他微微呼氣,火熱的氣息隔着面紗落在我的臉上。
他在我的唇上輾轉碾壓,力度大到恨不得将我拆吞入腹。
他伸出舌頭撬開我的雙唇,我被迫微張唇齒,被迫含住他的舌尖。
面紗被他頂着塞進我嘴裡,我隔着一層薄紗與他糾纏不休,泛着微光的銀絲逐漸溢出嘴邊。
過了許久,他依依不舍地放開我的唇,目光迥然地注視着我。
我不敢說話,到底還是想走。
他卻想也不想地拉起我的手,直往周邊最近的一處廂房闊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