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河帶着他們繞過前門,一行人從後門進入院子裡。
寒酥踏入院子後,才知道她方才總覺得這院子有些壓抑是什麼原因。
這座祠堂建得實在太矮了。
但因為房檐修了三層,又是飛檐翹腳,所以從外面看起來并無不妥,甚至比正常的院子看起來還要高一些。
可是走進院子的感覺就不一樣了,裡裡外外的每一道門,寒酥都需要低頭才能過。
而雲續在走第一道門時沒有防備,直接一頭撞在門框上。
屋内也沒比門框高多少,寒酥站着,頭頂離覆海的距離不到一尺,而雲續與江聽雨更是隻剩兩寸就要撞到覆海上的闆子。
寒酥還注意到祠堂的正院大門緊閉,沒有牌匾也沒有對聯,漆黑的門鎖光潔無塵。
“你們就住這三間屋子。”黎河看着右偏院最裡面的三間屋子道。
“這屋子有點小,而且朝向也不好,我住不慣曬不到陽光的屋子。”寒酥微微蹙眉,很是為難地看着黎河,聲音也放柔緩了些,“我看左偏院和前面還有好多間屋子,我可以換一間嗎,村長?”
雲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這又在整什麼幺蛾子?
不過不得不承認,她的語氣和神态加上她的臉,實在叫人很難拒絕。
但是黎河拒絕了。
“其餘屋子都已住滿,就剩下最後這三間。時候不早了,各位早點休息。”
都已住滿?
雲續想着一路走來看這座祠堂可不小,至少還十間屋子。隻是此時其餘屋子皆房門緊閉,未見點燈,實在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想到這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收回視線往江聽雨身邊靠了靠。
“這樣啊,那好吧,我就住這間。”寒酥一臉失落,随便選了間屋子。
雲續看着剩下的兩間屋子滿目糾結,但很快就打定主意,特别自然地攬住江聽雨的肩膀,“你不習慣一個人住吧,我今晚和你一起好了。”
“不行。”
江聽雨還沒說話,黎河直接給否決了。
“不是!為什麼不行?”
“這是祈木村的規矩,若你執意違背,那就隻能請你離開了。”黎河的聲音不大,語氣卻不容拒絕。
雲續還想再掙紮一下,到嘴邊的話對上黎河木頭似的臉又咽了下去,他撇撇嘴,“行吧行吧,入鄉随俗,我懂我懂。”
他說着松開江聽雨,眼睛瞥過中間的屋子又移開,裝作不在意,大氣道:“你想住哪間?你先挑。”
江聽雨将他的小表情盡收眼底,也裝作在認真挑選般,看向最右側的屋子道:“就這間吧。”
四下寂寥,靜得能聽見黎河越走越遠的腳步聲。
吱呀——
寒酥關上門的瞬間,臉上的情緒盡數消褪,淡漠的臉上毫無溫度,眼眸微斂,眼底似結了一層冰霜。
她輕扣食指,一隻約三指寬,白紙紅紋的紙人從她的袖子裡鑽出來,飄到燭台上點燃燭火。
屋内的陳設異常簡單,除了一桌一椅和一張剛好夠躺一個人的床之外,就隻有角落裡約一人高,被紅綢蓋着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這屋子沒有窗戶,本該開有窗戶的地方是一整塊完整的木牆,那個被紅綢蓋着的東西就擺在木牆前。
寒酥徑直走過去,幹脆利落地掀開紅綢。
這邊,雲續進房間後沒有立即關門,他借着走廊上微弱的光找到燭台,點燃了蠟燭,一支、兩支……五支,他把燭台旁放着的所有蠟燭都點燃,分散放在屋子裡的各個角落,整間屋子瞬間亮堂堂的。
他舉起一支蠟燭,走到木牆前被紅綢蓋着的東西前面,伸出的手懸在半空。
半響。
“好奇心害死貓。”
他喃喃,附和着内心深處的聲音,順理成章地收回手。
嘭——
門猛地被關上。
雲續頭皮發麻,僵着身體轉身看過去。
是風。
他松了一口氣,前去将門栓好。随後,再次看向紅綢。
這東西放在這,就是一個未知的危險,若不弄清楚裡面是什麼,他今晚都别想睡好覺了。
反正寒酥和江聽雨就在左右,一牆之隔,他喊一聲他們就能聽到。而且他看過之後如果沒問題,也算排除一個潛在的危險,萬一真的有危險,也好叫他們趕緊離開。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說幹就幹!
風停了,屋子裡靜悄悄的,燭火直苗苗地在凝滞的空氣裡緩慢燃燒着。
雲續扯着紅綢的手發力,手指緊扣,略微發白。
“嘩”的一聲,紅綢被掀開。
是一面精美的銅鏡。
鏡面被打磨得平整光滑,鏡台雕刻着古樸的花紋。
雲續心裡的石頭終于落地,他把臉湊到銅鏡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龇牙一笑。
随後他邁着輕快的腳步走到床邊,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躺下,将手枕在腦袋下,翹起二郎腿。
他看着床幔,眼皮耷拉着,不過轉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雲續睡得并不安穩,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燭火晃醒。
屋裡明明沒有風,五支燭火卻在燭台上搖曳,并且每一簇火苗晃動的方向都不同,亂七八糟的光影此起彼伏地掃過他的臉。
他皺眉,還未睜開眼睛,就聽見從房門處傳來的聲響。
嗒、嗒、嗒、嗒……
是腳步聲。聲音從小到大,距離從遠到近。
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地朝床榻的方向走來。
他很清楚地記得自己栓了門,而且這門很緊,開門的聲音也不小。但是在腳步聲之前,他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所以,朝他走來的是什麼東西?
雲續捏緊被子裡的手,他記得燭台是銅制的。
他回憶離床榻最近的燭台所在的方向,随即猛然起身握住了燭台,以防備的姿态看向腳步聲傳來的地方。
什麼也沒有。
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