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動手指，地上血淋淋的頭顱随即飛入他的掌中，他抓着斷頭散落的頭發朝右偏院走去。

修長白皙的手指穿過烏黑的長發，長發下長着一顆瞪着雙眼的腦袋，血淋淋的被拖在碎石地上起起伏伏。

直到巨大的關門聲響起，應文哲才從方才有着強烈沖擊力的畫面中還魂。

他迅速将地上的無頭屍搬到屬于裴慎的那間，此刻已經緊閉房門的房間外，而後折回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幹淨，盡量讓裴慎的死看起來與崔興昌等人無異。

做完這些，他回到房間仔細清理自己臉上、身上的血迹，對着銅鏡看了又看也看不出異常之後又回到了陣眼前。

沈宜年被抛出陣眼時，雖然也是一臉心不在焉，但神智好歹還算清醒。他運功維持身體的平衡，最後平穩落地。

他剛站穩，應文哲就迎上前去：“總算又出來一個，我前後腳跟着你跳進去，卻沒在裡面見到你。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我進去之後好像就失去神智一般，隻記得似乎看到了古物，再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抛出來了。”

聽到應文哲的聲音，沈宜年徹底清醒過來，他抓住關鍵道：“你看到了古物？”

應文哲心中一緊，還是點了點頭。雖然裴慎什麼也沒說，但從他的表現可以推測出，他在陣眼中的經曆不會和他方才說的有太大出入。

但看沈宜年這反應，難不成他沒有看到古物？

“原來如此，我看到的雖不是古物，卻是……”沈宜年扣緊手指，稍作停頓後道：“也是我最想得到的，但我确定那隻是幻覺。如果我沒有猜錯，進入陣眼會使人産生幻覺，若心志因所看到的幻覺所動搖就會深陷其中，直到發現破綻。不過即便恢複了些許神智也已經迷失方向，而沒能及時找到正确的路就會被抛出陣眼。”

應文哲點頭，“等其他人出來，對一對各自在陣眼中的經曆，就知道你的猜測是對是錯。”

言多必失，他沒再多說什麼，隻凝眸注視着陣眼。

雲續被抛出陣眼時還在現實和幻覺中搖擺，手忙腳亂地應對眼下的情形。若不是沈宜年出手幫了他一把，此時的他應該趴在地上。

“啊啊呀女鬼大人你放過我……”雲續驚魂未定，下意識将沈宜年推開。

“雲公子，是我。”

“啊、哦，我出來了呀，抱歉抱歉，多謝沈兄。”

“沒事。你說你看到了女鬼？”

“啊對，你呢，你們進去之後是什麼情況？”

“和你不太一樣。”沈宜年簡單地講述一番後陷入了沉思。

難不成他的猜測是錯的，雲續想要的總不能是女鬼吧？

他想了想，又覺得他的猜測離正确答案應該不遠，隻是可能有什麼地方被他漏掉了，先等等看其他人是怎麼說的，再做定論也不遲。

鄧弘、荼桑和陸清慈出來時面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陸清慈，一張本就陰沉的臉此刻好像滲着絲絲寒氣。

三人功力不俗，平穩落地後，石柱子般矗立在原地。

沈宜年不覺得這是上前詢問的好時機，視線随即落在陣眼處。

等人到齊再說。

“聽雨，你還好吧？”雲續看到那抹閃出的白色身影，快步上前扶住落地的江聽雨。

雖然江聽雨亦是平穩落地，身體站得筆直，可他的臉色慘白，空洞的雙目明顯能看出方才掩去的痛苦之色，狀态實在不算好。

“我沒事、咳咳，你怎麼樣？咳……”江聽雨劇烈地咳起來，話難成句。

“我也沒事，你先别說話了。”雲續輕拍江聽雨的背，又解下腰間的水壺遞給他道：“喝口水，緩一緩。”

又等了一刻鐘，陣眼中仍然不見寒酥的身影。

按理說她進去早，也該出來早。如果将幻境裡看到的，自己想要的事物歸為執念的話，那她的執念豈不是最深？沈宜年胡亂想着。

“對了，你們有誰看到裴慎了嗎？”他問。

說起來裴慎才是最早進入陣眼的人。

“子時已過，木鼓聲卻沒有響起，難道……”沈宜年想到了什麼，轉身朝右偏院走去。

他記得裴慎就住在他隔壁。

看着裴慎緊閉的房門前的無頭屍，他心中已經有了結論。

沈宜年朝随後走來的應文哲、荼桑、鄧弘和陸清慈點點頭，“确定了，裴慎就是今夜的祭品。想來是他被選為祭品時，其餘人都還在陣眼裡，他沒辦法找替死鬼。”

荼桑和鄧弘一臉無所謂，陸清慈瞥了地上的無頭屍一眼，若有所思。

“我也是這麼想的。”

應文哲此刻的臉色有些僵硬，沈宜年看了他一眼。

“寒酥！你終于出來了！”

方才沈宜年去尋裴慎時，江聽雨還在斷斷續續地咳，所以他和雲續都沒跟着去。

兩人見寒酥出來，身形一動正準備走上前，卻敏銳地感知到周遭的氣氛不對。

陰氣太重了，環境溫度驟然下降，比之陣眼内的寒意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對，和陣眼中的陰氣不太一樣，更像是……怨氣。

一時間兩人思緒萬千，在意識到這是寒酥身上的氣息後，愣在了原地。

“寒酥！”雲續硬着頭皮喊了一聲。

此時，站在陣眼旁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女子緩緩轉頭，目光相接，雲續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雲續曾和商隊航海，一次行至大海深處時突遇風暴，巨浪翻卷、吞天吐地，漆黑的海水醞釀着殺機，一旦墜落就是萬丈深淵。

此刻寒酥的眼睛就是那樣一片漆黑的深海，殺機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