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變故發生了。
陸清慈不知從什麼地方沖出來,想搶奪寒酥手中的傩面。
他劍鋒淩厲,每一招都直指要害,顯然是動了殺人越貨的心思。
寒酥周身迅速浮現的小紙人前仆後繼地迎上揮來的劍刃,然而陸清慈出招實在太過猛烈,還未來得及重新注入血珠的小紙人漸漸有些不敵。
他此前一直在隐藏實力,此時明顯是要全力以赴,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很好。
她此前對上荼桑時,因為擔心會波及傩面具,所以連日來顧忌頗多,束手束腳。陸清慈這個時候撞上來,剛好可以讓她放開手腳疏疏郁氣。
寒酥伸出手将所有小紙人召回,上百隻小紙人在落于她掌心的瞬間合為一體,随後鑽進她的袖子裡。
她不打算繼續用小紙人應戰。
電光火石間,她瞥了雲續一眼,後者還沒反應過來,雲肆劍就掙脫他掌握朝寒酥的方向飛去,徑直落入她手中。
不是,這到底是誰的劍啊啊啊……雲肆!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負心劍!
雲續在心裡一陣罵罵咧咧,但視線倒是誠實地盯着不遠處寒酥和陸清慈的動向。
就在寒酥接過劍反擊的那一刻,兩刃相撞掀起巨大的劍氣,周圍的草木應聲折斷,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石也被劍氣掀飛。
旁觀的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沖擊,江聽雨和沈宜年要好些,雖往後踉跄兩步,但最後好歹還能站穩。
雲續就慘了,直接被掀翻在地,給他摔得不輕。
好不容易頂着逼人的劍氣爬起來,他還沒來得及批判什麼,又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但他這次學乖了,順勢坐倒在地,避免了再次摔得眼冒金星。
這架勢,他站是站不住的,于是幹脆坐在地上觀戰。
然而,寒酥和陸清慈的招式變化又快又猛,四散的劍氣壓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根本沒辦法看清戰況。
“聽雨,現在誰占上風啊?”
還好,他有外援。
江聽雨眼波微動,“寒酥,已是壓倒之勢。”
話音未落,又一陣強大的劍風襲來。
處于這種境地中,雲續突然意識到,寒酥想殺他比捏死一隻螞蟻容易……嘶,想到這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當下打定主意,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寒酥。
沈宜年看看寒酥又看看陸清慈,眸色漸深,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兩人中任何一個的對手,所以無論最後是誰勝出,他都無力與之一戰。
這傩面他必然是拿不到了,如今他能做的就隻有抓緊時間趕回師門,彙報具體情況。
他想到這,悄無聲息地轉身朝村口的方向走去。
無人注意到他的動向。
這邊,寒酥步步緊逼已經出現落敗之勢的陸清慈,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她看着陸清慈,不知為何,總感覺他還留有底牌,真正強大的東西被虛假外殼掩蓋着,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虛虛實實、深不可測。
試探了幾下依舊摸不到他的底,寒酥也沒了追根究底的興緻,将六分力提到八分,準備一劍将陸清慈就地誅殺。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這一擊沒能将其擊斃,而是擊碎了陸清慈包裹着真實的虛假外殼。
他石雕般的面容出現了蛛網一樣的裂痕,随後粉碎成灰,束得一絲不苟的發髻也在同一時間散落開來,長發飛舞。
得見陸清慈真面目的刹那間,寒酥仿佛靈魂出逃一樣驚愣在原地,一雙如同亘古不變的死水深譚般的雙眸,驟然掀起驚濤駭浪。
“他……”雲續的視線直勾勾地盯着陸清慈的臉,着急忙慌地撞了撞江聽雨的胳膊道:“他和你長得好像!”
他很快又發現,兩人的面容确實很像,但周身的氣質卻完全不同,幾乎是春與冬、晝與夜的區别。
聽雨顯然是春與晝。
江聽雨此刻也是難得的茫然不知從,他嘴唇翕動,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但他很快就将雜亂的思緒捋清,緩緩道:“或許,是我和他長得好像。”
雲續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正想追問時,發現雖然已經身受重傷,但仍有餘力一搏的陸清慈已經恢複過來,正準備對寒酥發起最後一擊。
而寒酥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竟然就愣愣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注意到即将到來的危險。
“栖,山?”
寒酥如鲠在喉,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包含了太多情緒的聲音微微顫抖。然而,她幾乎用盡一身力氣才說出口的這兩個字,卻微不可聞,除她之外沒人能聽得見。
眼看着陸清慈的劍徑直沖着寒酥心口處刺去,雲續拿出了他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箭步沖上前将她推開。
兩人齊齊撲倒在地,避開了那緻命的一劍。
陸清慈一擊不中,再次出劍。
铮——
江聽雨指尖快速撥動琴弦,劃出的波刃準确無誤地将陸清慈的劍打偏,緊接着數道琴音波刃朝仍不死心的陸清慈襲去。
陸清慈閃避不及,身上被深割出好幾道血口,他本就被寒酥重傷,知道大勢已去。他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迹,不甘地看了一眼寒酥手中的傩面,随即轉身逃離。
雲續狼狽地爬起來後,一邊瞧着仍在狀況外的寒酥吐槽道:“我說掌櫃大人,剛剛那危急關頭您發什麼呆啊?别和我說您是被美色迷了眼!”
一邊則伸手想拉她起來。
寒酥終于回過神來,深深地看了雲續一眼,眼底含着化不開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