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小琮迷迷糊糊之間就聽見一聲熟悉的暴呵,又昏昏睡去,她太累了已經不能思考是誰在發脾氣,朦胧間又聽見杯碟碗筷被摔碎的聲音,她試圖睜開眼睛想要阻止這個擾她清夢的人,可怎麼努力也睜不開眼。
冰冷的額頭忽然被溫熱的掌心貼着,粗重的氣息噴在她脖子上,那個氣味好熟悉,是剛才那人的,好熟悉的聲音。隻是梨小琮記不起是誰了,隻聽見那人憤恨不平地罵了一句,“那個小白臉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念念不忘?”
不知過了多久,梨小琮慢慢睜開眼看見秦無一一張臉,面色鐵青地坐在一旁,似乎已經坐了許久。
“醒了?”
她不知昏睡了多久,腦袋上像是被綁着沉重的石頭,醒來時覺得頭疼欲裂,“我睡了多久?”
秦無一譏諷道,“你為什麼做夢的時候都會喊他的名字?他已經抛棄你,梨小琮,他親自斷了你的仙骨,挫骨削皮的痛你這麼快就忘了?。”
“關你什麼事!”
梨小琮嘴裡的味道腥苦,瞥見桌上的黑玉瓷瓶,氣不打一處來,她使出渾身力氣想要推開秦無一的手,但他的手紋絲未動,梨小琮心中郁結,不管不顧地張嘴咬他的胳膊。
“要不是你騙我吃百草丸,我怎麼會堕入魔道?沒有堕入魔道,他又怎麼會斷我仙骨?”
秦無一瞳孔俱縮,忽地松了手,怔怔地望着跌坐在自己床上梨小琮,那雙瞳孔如同結了冰的湖面深不見底,霸王一樣的男人口氣難得服軟,“你不服百草丸你就得死,你的寒冰症都這樣了你還想要留在他身邊嗎?”
“死就死吧,”梨小琮此刻萬念俱灰,因為她愛穆塵,父王死了,青荷也死了,因為她堕入魔道,海藍兒死了,師父也死了,她的朋友親人都死了,死在她面前,原本最該死的她卻依舊活着。
“我本就該死。”
“本座偏不,本座偏要讓你好好活着。”秦無一那雙天真無邪的眸子如今隻剩下暴虐與仇恨,他的話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你不是愛而不得嗎?本座要讓你活着親眼看看那個小白臉大婚。”
“你說什麼?”
梨小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有那麼一瞬,秦無一甚至後悔他剛才說的話。
秦無一捏紅了梨小琮的胳膊,一雙深眸不甘示弱,“你聽見了。”
梨小琮很快就低下頭,她顫抖着雙唇避開秦無一的目光,“我昏睡多久了?”
“三天。”秦無一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又恢複以往威嚴肅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我都以為你死了呢。”
單眼端着藥推門而入,見梨小琮蘇醒,高興壞了,“二當家你總算醒了。你可不知道你昏迷的三天,魔尊急瘋了。”
“單眼,要你多什麼嘴?”
秦無一向來性格暴虐,喜怒無常,他一開口,即便是單眼這樣伺候他的老人都瑟瑟發抖。
單眼觀察秦無一的眼色,見他盯着手上的藥湯,趕緊說道,“二當家,喝藥。”
梨小琮皺眉,翻了個身假裝虛弱得想要立馬睡死過去。
秦無一呵斥道,“你是不是真想死?”
梨小琮不理他。
望着瘦弱的背影,秦無一偏偏沒有辦法,他摔門而出,單眼才敢開口道,“二當家,快喝藥,魔尊知道你服用百草丸,嘴裡苦,他特意囑咐給你留了花蜜,今早剛剛采摘最甜的花蜜。”
老人家都開口了,梨小琮自然得給面子,她端起藥捏着鼻子喝下去。
單眼說道,“二當家,我知道你一直怪魔尊騙你吃百草丸,可你不堕魔真的是救不回來。你别看魔尊對你兇巴巴的,但他是真心對你的。前幾日見你昏迷,綿山下了幾日的雪,他抛下所有的事就這麼抱着你踏雪而來。知道你可能醒不過來,他差點掀翻整個蓑笠鋪,你就行行好當可憐可憐他吧。”
“是誰在外面!”
“小賊哪裡逃!”
梨小琮心中一驚,壞了,被發現了。
她還未踏出半步,後脖子一涼,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掐住,一把拽進屋裡。
梨小琮驚魂未定就看見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是你?”秦無一定睛一看,“你就是剛才在鋪子裡和單眼套近乎的女人。”
雖然梨小琮女扮男裝,依舊逃不過秦無一的法眼。
“剛才你在蓑笠鋪我就覺得古怪,沒想到你一路跟我來這?”
他一巴掌拍過來,梨小琮可經不住魔道太子爺一巴掌,立馬跪下求饒,“太子爺,别打,是我。”
秦無一聽着聲音耳熟,一手掐着梨小琮,雖收回掌風,卻沒有松手的意思,“你是?”
梨小琮反客為主,白嫩的手掌覆在秦無一硬邦邦的手臂上,“秦無一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要不是我在瑤池宴會上勸你離開,你早就被了凡那個老太婆給擒住了,哪裡還能在這裡過逍遙日子?”
旖旎柔軟的觸感讓秦無一有些心猿意馬,他低頭見眉眼間有些面熟,“梨小琮?隐國公主?”
“啥公主不公主的,我早就不是了。多謝太子爺挂心。”
秦無一總算放開她,沖她露出一個娃娃般的笑容,“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梨小琮這才覺得他倆的姿勢有些暧昧,秦無一一手環着她的腰,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她越過他看見身後的女人。
這女人太漂亮,一看就是青丘的狐狸精,這應該就是棉菊,梨小琮眨了眨眼睛對秦無一暧昧地說道,“你小子豔福不淺。我是不是壞你好事了?”
“瞎說什麼。”秦無一皺眉,倒也不是惱怒,随意地擺了擺手讓棉菊出去,自顧自地坐在案前。
棉菊滿眼傷心地看了看梨小琮,恭敬地說道,“是。”
秦無一大概是平日裡一直對旁人呼來喝去,梨小琮不平道,“诶你這人怎麼就這麼對人姑娘?”
“說吧,你這麼個大姑娘獨自來綿山,自然是需要我幹什麼?”
梨小琮也不客氣,一屁股與他對面而坐,“你怎麼就判斷是我求你幫忙呢?說不定是你求我。”
“我求你?癡人說夢。”
梨小琮哼了一聲,嘴角翹得老高,“小子,你可别後悔。”
秦無一問道,“你說我這麼個吃穿不愁的人,需要求你什麼?”
梨小琮雙手環胸思考片刻,撥弄手指,“你容我掐指替你算上一卦。”
秦無一覺得有趣,配合她演戲,“那就勞煩梨半仙算上一算。”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掐指一算,你是不是命裡缺一株回靈草?”
秦無一嘴角笑容不見,隐隐地透着一股陰冷,隻看着梨小琮。
“瞧我這記性,當年我在瑤池盛會上偷那草的時候你就在旁邊,這應該不算是你算出來的吧?”
“
自然不算,”梨小琮說道,“但你可知它現在在何處?”
梨小琮傲嬌地擡起頭,任由他打量,“想要知道嗎?”
“想。”
秦無一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仿佛隻要梨小琮告訴他回靈草下落,他就是要付出所有代價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