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穆塵輕輕地說。

剛剛那道天雷已經狠狠劈向他，他的後背上有一條深深的血痕，雪白的長衫瞬間變成赤紅色，穆塵站在半空之中仿佛一團炙熱又明豔的火團，他雙目帶笑看着梨小琮，眉眼之中全無悔恨之意，反倒多了幾分潇灑不羁。

可梨小琮做不到他那般灑脫，她質問道，“穆塵，你知道堕入魔道意味着什麼嗎？你千年的修為不要了？你……那麼引以為傲的修為……”

穆塵嘴角輕扯，朝着梨小琮輕言道，“我哪裡還有千年修為，你走後我不過就是行屍走肉罷了。”

梨小琮沒有聽清，雙眉緊蹙，“你說什麼？”

穆塵搖搖頭，似不想再提起過去，“魔道又如何？你當年也不是堕入魔道嗎？我不過是走了你的老路罷了，如果隻有堕入魔道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願意。”

“我呸。”秦無一憤恨地看着穆塵，“穆塵，你别在這裝深情，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穆塵抓住梨小琮的胳膊，亮出玄冰刀，面對秦無一，他的眼神忽然變了，“那就試試。”

忽然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陣陣驚呼，藥王沖着秦無一大喊道，“不好了，無一，快去看看你父親。”

父親？

梨小琮一轉身見秦浪的座位上不知何時空空如也。

壞了！

梨小琮叫道，“秦浪！無一，秦浪往那個方向逃走了，你不能讓他離開。”

秦無一想要和穆塵一戰，卻被梨小琮制止道，“快去啊。”

他歎了口氣，扭頭追着秦浪而去，梨小琮也要追去幫忙，穆塵攥緊她的手，“穆塵，秦浪已經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秦無一一人應付不來，我要過去幫他。”

穆塵死活不願意，“你的百鳥朝鳳也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你不能再用。”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忍心看這些人屍橫遍野嗎？”

“你！”

海藍兒說道，“有我在我絕不會讓你帶走我姐姐。”

穆塵眼尾泛紅，目光隻看着梨小琮，“天雷很快要下來第三道，你親眼見過天雷的小琮，這第三道雷最是厲害，你确定不跟我一起走嗎？若是你現在不離開，我自然也不會走，待天雷劈下來時這裡的人可統統保不住。”

梨小琮罵道，“你！穆塵，你好歹是修仙之人，怎麼沒有慈悲之心？”

“我已落入魔道，何來慈悲？”

此時雨勢過大，天空中一閃一閃，雷電響徹整個雲端，他催促道，“快點決定。”

“海藍兒，你留下幫藥王疏散這裡的人，快點。”

“姐姐！”

梨小琮看着秦無一遠去的背影，此刻白晝如同黑夜，天雷滾滾将烏雲翻騰得天翻地覆，穆塵抓着她一個箭步禦劍離開藥王谷，奈何天雷将至，他倆終究是躲不過這道天雷。

穆塵眼疾手快将她推進一個山洞，天雷已劈了下來，硬生生地劈在他身上。

“穆塵！”

被推進山洞的梨小琮勉強爬起來，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穆塵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臉。

“别出來，天雷還沒結束。”

穆塵用最後一絲仙力封印住了山洞不讓梨小琮出來，梨小琮不忍心，不停拍打洞口封印，“穆塵，你放我出來，你一個人承受不住。”

那道天雷又狠又毒狠狠地劈在穆塵身上，可他卻雲淡風輕地說道，“梨小琮，我把白青藤關在某處。”

“什麼？”梨小琮一時間鬧不明白如此危及關頭他為何會提到白青藤，“你關她幹什麼？”

“待你處置。你不是答應……我殺了她你就回到我身邊嗎？”穆塵嘴裡吐出一口鮮血，嘴角卻微微揚起，神采飛揚的笑起來，“我把她關起來，我要你親眼見證我親手殺她。”

“你……穆塵，你是不是傻？”

穆塵搖搖頭說道，“就知道……你不信我會殺她，我拿了她……身上的寶器，這回你該信了吧。”

“我……是騙你的。”

“騙我？”穆塵說道，“沒關系……”

又是一聲巨響，那道雷還在持續，幾乎把穆塵劈成兩段，這次的天雷比起上次穆塵升仙時更兇狠，梨小琮雙腿站不住，爬出山洞抱起穆塵，顫抖地雙手拍了拍他慘白的側臉，他的手無力垂下。

“穆塵，穆塵，你睜開眼看看我。”

穆塵強提着一口氣說道，“梨小琮，我馬上要死了，你若是想離開可以離開。”

梨小琮心中一陣怒火翻騰而起，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呵斥道，“穆塵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費心巴力地過來搶親，堕入魔道，現在你開口……讓我棄你而去？”

“我就是想要賭一把，梨小琮，我想要賭……在你梨小琮心裡，你對我的情義，哪怕隻有一絲，我也足矣。”

“你想錯了，穆塵，我對你沒有情義，任何陌生人在我面前遭受這般折磨，我都會施以援手。”

穆塵已無力說話，他喘着粗氣胡攪蠻纏，雙手想要攀上梨小琮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好。但我是為你堕魔，你必須對我負責。”

怒火發出來，梨小琮覺得自己真是滑稽，和一個渾身是傷神志不清的人争辯什麼呢？

她哄道，“你别說話，屏息凝神好好休息。”

“你不離開我，是嗎？”

她強撐起穆塵，将他死拖硬拽才拖進洞裡，兩指壓在他手腕上，上面隻有微弱的脈搏在跳動，“你剛剛堕魔，體内仙力不穩，需慢慢調理。”

梨小琮一摸口袋，今日她成親，就連平日裡随身帶的丹藥也未帶在身邊。洞外狂風依舊大作，伸手不見五指，隻聽得雨勢越來越大，他的身上已經全部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