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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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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發起高燒。

原本說好晚上陪聞希吃飯,結果頭昏腦漲地起床,渾身溫度滾燙得不像話。

他單手扶了下額頭,撥開被黏膩額發,發現不光是上衣,被子和床單都被冷汗浸濕。

聞也靜靜坐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到廚房燒了一壺過濾後的開水,等待水開的時間,他腳步虛浮地走到客廳,蹲在電視櫃前伸手摩挲。

幸運的是,常年打拳的人家裡常備藥箱,不幸的是,最後一闆退燒藥的保質期終止于上個月。

水燒開了,他往杯子裡兌了半杯涼水,手指拆開錫箔紙,先抿一口水再吞藥,生吞。

這一覺睡得太久,不知今夕何夕。

老城區低矮的電線已經零零碎碎的亮起,光源稀薄蒼白,照不亮腳下的路。

因為無路可照。

家裡沒吃的,聞也不得不頂着頭重腳輕的身體下樓買菜。

小超市開到十一點,是家庭自營,雖然明碼标價但是比CBD的進口超市還要貴上一點。

聞也買了一點米和小瓶裝的油,菜筐子裡的上海青和小白菜全是别人挑剩下的,菜葉子泛着蔫黃,他移開視線,隻覺得呼吸不暢。站着緩了幾秒,再買了一提雞蛋。

結賬用的現金,一張紅色百元,老闆年從七星彩的彩票圖中擡起眼,打量他一眼,問:“沒得微信啊?”

“沒拿手機。”

老闆娘卻也不在意,夾着圓珠筆的手指一轉,做了個趕客的手勢:“我記得你,你走吧,下回來再轉賬。”

聞也收回錢,目光卻在煙櫃中掃了一圈,老闆娘又擡起頭,順着他看過去:“要買煙抽?那你這錢應該夠。”

一袋米一桶油,一提雞蛋,一包煙和打火機。

一百元找回了一張10元和一枚銀色1元硬币。

聞也有幾分哭笑不得。

他用硬币壓着紙币,重新推回給她。

“找多了,老闆。”

這裡誰都難。他沒必要悲春傷秋。

老闆雖然市儈貪财,但是賣剩下的菜免費給附近拾撿瓶子的流浪老人,平時多燒了兩個菜,也樂意邀請他們來吃。

不嫌髒,一起坐着看電視。那電視是上世紀淘汰的大屁股,不能連互聯網,看來看去都是固定的幾個台。有時候放西遊記,有時候放瓊戲,咿咿呀呀的,總是很熱鬧,聞也偶爾路過,也會看上幾眼。

她早年能幹,一個人拉扯一個家庭。

丈夫卻爛賭,維持家用的店面輸出去,女兒也輸出去,最後連老婆都輸出去。

她發了狠性,提着已經失去神智的賭鬼老公到高利貸的場子,問人要了一把殺雞都費勁的菜刀,狠狠一刀剁向老公的小指。那刀太鈍,第一下沒剁成功,她就細細地磨,耳朵裡都是磨骨頭的聲音。

回來就離了婚,女兒跟她。

結果沒兩年,女兒因為抑郁症跳樓。農村的自建房剛好三樓,就一個水泥殼子,床墊貼着牆角,母女兩一起睡覺,沒有窗簾或窗戶的玻璃透着月光,像偷窺的鬼影。

她太忙,要還賭債,要給女兒賺學費。

女兒卻不聲不響地跳了樓,第一次沒死,咬着牙拖着斷腿再爬上三樓,這次聰明了,頭先着地。沒有當場死亡,聽說生生挨了好幾個小時的痛苦,腦漿都快流幹了。

女人抱着她涼下去的身體嚎啕大哭,說沒有富貴命得什麼富貴病,罵她讨命鬼、罵她白眼狼。

從那以後,女人遠離家鄉,搬到和她人生一樣絕望破敗的老城區,等待命運恻刀的降臨。

她尚且如此,自己又算什麼?

聞也無奈地笑笑。

老城區老,也舊,就連落下來的月光都苛刻。

隻從雲層漏一線光暈,還是模糊的、冷淡的、不情不願的。

如果是站在頌域的頂層辦公室眺望,月亮仿佛也在唾手可及的地方。

但月亮不在他眼前,在他眼前的是顧馥瞳的保時捷911。

女孩子慌不疊地推門下車,先是一雙筆直纖細的腿,蹬着環住膝彎的黑色高幫,百褶短裙直到大腿根部,上半身隻穿緊身小吊帶,長發做了粉金漂色,漂亮到不像在長輩面前乖巧可愛的顧馥瞳。

聞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

他不知道自己那瞬間的表情是什麼,是抱歉,還是從顧總身上連坐而來的嫌惡。又或許是月光太低,又偏愛地打在了顧馥瞳身上,所以他僥幸地逃脫了被窺見的宿命。

“顧小姐。”

“聞也……聞也!”

顧馥瞳跳下車,連車門也來不及關。她像一陣香風似地撲過來,雙手不管不顧地環在他腰上。

聞也登時色變。

女孩子骨架纖細,但是從後面撲來時,慣性作用力不可小觑,他差點被撞得跪在地上。

她不肯放手,眼淚壓過來,聞也脊背僵硬,嘗試撥開她的手,但她下了死力氣,隻要他一動,她就故意扭着腰身蹭上來。

“顧小姐……”他啞然:“請不要這樣。”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她泫然欲泣,嗚嗚咽咽如被抛棄的小動物:“我媽媽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了,真的!如果你不信,明天你可以跟我回家——”

話音戛然而止。

聞也手中的米油蛋落在地上,雞蛋撞着雞蛋,碎了一地,黃色蛋液從裂縫中黏膩地滲出,安靜地流入枯萎的草縫。

雞蛋好脆弱。

生命也好脆弱。

聞也閉眼又睜眼,他半轉過身,先向後退了一步,維持住禮貌的社交距離,聲音冷淡:“抱歉,喜歡是很私人的事情。我沒辦法接受你。”

顧馥瞳像是聽到什麼難以置信的話,眼眶已經完全紅了,一貫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裡低三下四地受過氣。

“你不喜歡你,那你有喜歡的人了嗎?”她不肯放棄,咄咄逼人:“如果沒有,你為什麼不試着喜歡我?我已經為了你讓步很多!”

你喜歡我,所以為了我讓步很多。

聞也垂着眸,舌尖反複品咂這句話。

片刻,他仰起頭,清瘦喉結上下湧動。

“我沒有喜歡的人。”

顧馥瞳眼底亮起微弱的希冀,她剛張口,聞也已經彎腰,重新撿起沒有摔碎的雞蛋。

她又想上來抱住他的手臂,年輕女孩子拖長尾音撒嬌:“别撿啦,我開車帶你去買好不好?就去環京路那家商超。”

聞也不懂環京路的商超,所以他不知道這裡的雞蛋一元一顆,那家打着“有機、進口”的商超要買30元一顆。

他不說話,修長好看的手指把沒有摔碎的雞蛋撿起來,重新放回塑料蛋籠。

就算是一個鈍感力十足的人,也該在他的沉默裡明白過來。

顧馥瞳伸回手,不甘又怨怼地背到身後,她咬着下唇,已經不哭了,眼淚洗過的日抛美瞳有些滑片,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多少年衆星捧月,可是到了他這裡,連一個最基本的眼神也欠奉。

一籠雞蛋20顆,碎了12顆,還有8顆。

可以用兩顆做個辣椒炒蛋,順便用冰箱裡最後一包龍須面煮一鍋面。

他重新拎起米油,腳步半轉。

顧馥瞳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委屈地扁了扁嘴,感覺迎面吹來的風都像一個又一個連環巴掌。

她精心做過妝造的長發亂了,穿那麼少當然是冷的。可這全是狐朋狗友的建議,讓她在天寒地凍的氣溫裡像個傻逼似的穿吊帶和短裙,不信一個男人會拒絕給她外套。

站在冷風中的年輕女孩子好像一朵孱弱的花,她的眼淚又掉下來,在他毫不留念轉身就走的背影。

“聞也!”

她掐着自己掌心,嗓子濃上了不甘又憤怒的鼻音:“我不信你沒有喜歡的人。否則你怎麼舍得對我這樣冷酷?這不合理!”

顧馥瞳就連糾纏也是帶着千金小姐的傲氣,她已經覺得自己顔面掃地了,但是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感情還是怨恨。

又或許二者都有。

聞也很輕地皺了皺眉。

這樣的死纏爛打不是沒有遇見過。正如宋昭甯所說,除非是個瞎子,否則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美而不自知的人。

離開宋家後,他因為這張臉獲得了數不勝數的優待。甚至那些能夠讓他走上另外一段人生的道路富麗堂皇地鋪在自己眼前。

如果他點頭,如果他答應,聞希的所有醫藥費都有着落,他也不必被偏着簽下不屬于自己的高利貸債務。

但他不想走岔了路。

不想某一日命運眷顧,當他和宋昭甯重逢時,他是某個富人的禁.脔或男寵。

顧馥瞳雙手抱住手臂,藉由這個動作給予自己無窮無盡的勇氣。

她垂眸深吸一口氣,再仰起臉時,赫然帶了獻祭意味。

“我想把我自己變成你的人。”她字詞堅定,同時給他被塑料袋勒出紅痕的手心塞了什麼東西,她流着眼淚,自尊和驕傲已經丢棄在腳下,“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情,你想得到的,還有想不到的。”

夜風很大。

積雨雲厚重,快要落雨了。

她很冷,但是一顆心火熱。

她已經賭上了所有,她不怕輸,也不覺得聞也會舍得讓她輸。

聞也低頭看着陌生的001數字,忽然勾了勾唇角。

他不想和顧馥瞳講道理,他的人生已經一團糟亂,憑什麼是他和一個出身富貴優渥的大小姐講這些爛事。

“顧小姐,你和你父親的關系怎麼樣?”

“叫我名字!”她很倔強地強調:“馥郁的馥,瞳孔的瞳,你叫我瞳瞳。”

聞也低頭看她,她哭得好厲害。

一張臉幾乎全花了,可是妝容太淡,暈開的眼線也像錦上添花。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我小時候的生活還不錯。我父母感情很好,生了三個孩子,我排第二,聞希比我小得多。大概在他三歲左右,我父母被仇家暗害,我一夜之間失去父母和哥哥。”

顧馥瞳震驚地愕圓了眼睛,聞也站在她濕潤明淨的目光下,自嘲地笑了笑。

“親戚四面八方地來,又四面八方地走,家裡的所有錢全被他們騙完了。我沒有錢,原來住的房子也被拍賣,還是當年照顧過我的管家心疼我和聞希,将我們送到了孤兒院。”

孤兒院的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不好過。

聞希小,長得又精緻好看,曾經有不孕不育的夫婦想要領養,但他不肯跟哥哥分開。可是一次性領養兩個,先不論手續複雜、未來的投資比,而是聞也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

這樣的孩子,養不熟。

“孤兒院過了幾年,忽然來了一個叔叔。他把我和聞希領走,他跟我說,如果你願意,我很期待你喊我父親。如果你不願意,沒關系,隻要你開心就好。他後來和一位阿姨結婚,那位阿姨有個女孩,比我大一些,一開始的時候,她非常讨厭我。”

顧馥瞳聽怔了,下意識追問:“後來呢?”

“後來我在那個家裡又生活了幾年。顧叔叔——他也姓顧,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最溫柔的男人,因為我和聞希的原因,那位阿姨始終對他心存芥蒂,我聽過他們吵架,她說永遠不會接納我,不會讓我成為昭……她女兒的弟弟,也不可能将家産交到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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