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是仙女?”
???
林聲笙被李媽媽盯得發虛,聽她這般說,松下心弦,卻又感到心傷,這李媽媽神志不清,老年癡呆已至重度,即使有靈丹妙藥,怕是也無法抑制病情的發展了。
“求仙女救我。”
林聲笙怕刺激她,順着她的話道:“好,如何救?”
“我……”
“那邊兒,在那邊兒!趕緊放狗,别讓她再逃了!”
不遠處,忽而傳來丫鬟尖銳的叫喊。
林聲笙擡頭,恰巧睹見一隻飛馳的黑犬,幾個壯漢緊随其後,氣勢洶洶。與此同時,她感到腹間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推了一把,而後,那本該如泥巴一樣癱在地上的李媽媽,竟如離弦的箭般,彈射而出。
風過,沙揚。
眼前,那黑犬已扯住李媽媽的褲腿,壯漢們一擁而上,于門外石像處将其撲倒,然後利索地舉高、擡走,就像擡着一條将将離開河水的魚。
林聲笙覺得可惜,心想那李媽媽行動敏捷,哪兒像六十多歲的老人,倘若沒有那隻犬,倘若她再年輕些,說不定能逃出生天。她想着想着,竟不由暗罵:“幾個狗老爺們,追一個老媽媽,真不要臉。”
宋安忙制止:“噓,有人,來了。”
林聲笙側頭,方才發現,那剛剛還在遠處咋呼的丫鬟,竟漸漸近了。
那丫鬟雙手扶膝,略有些氣喘,定是追李媽媽追得急了,隻聽她斷斷續續地道:“幾位大師,讓你們,見笑了,李媽媽,病得厲害,這病一發作,攔都攔不住。”
“無妨。”林聲笙回道。
不過,她毫發無傷,也未受驚吓,這話不該她說。眼角的餘光中,她瞧見那四仰八叉的黃大師已被宋安扶起,正抻着脖子瞅她,眼裡充滿怨氣。
林聲笙笑着問他:“黃大師這是怎麼了?可是被那李媽媽傷着哪了?”
黃一恒哼哼唧唧,有苦沒處說。那李媽媽神智不清,還被金夫人看得極重,他本就很難為自己申冤,眼下,林聲笙這小姑娘家的又早早說了“無妨”二字,他還如何能追着不放?便咬牙道:“無大礙,無大礙。”
丫鬟籲了一口氣,心道不愧是享譽江湖的玄學大師,心胸如此豁達。她拱手行了一禮,安心道出正事:“方才李媽媽所言盡是瘋話,三位大師萬萬不可當真。請你們放心,我會把今日之事詳盡地禀告夫人,夫人定會彌補李媽媽對三位的沖撞。此外,巳時即到,家主請大師們移步前廳,有要事相告。”
金員外有要事找?
林聲笙一顫,記憶回到昨日連綿的雨夜。
春雲居内,她眯縫着眼,笑道:“二位,那賞金五百兩白銀……”
金員外看了金夫人一眼,回:“明日,我便宣布成功揭榜之人,兌現賞金承諾。”
“那這成功揭榜之人是……”
“大師放心,此人定不會令大師失望。”
林聲笙癟癟嘴,若不出意外,這五百兩白銀已是她囊中之物。
可偏偏就出了意外。
李媽媽一早發病,鬧得金宅人仰馬翻,按以往的說法,這宅中鬼祟厲害無比,仍寄于金宅之内,胡作非為。可是,金夫人已有身孕,金員外欲捉之鬼顯然已被驅除,二者自相矛盾。
所以,這鬼,到底是除了還是未除?
去前廳路上,林聲笙趁黃一恒回屋換行頭的空兒,将昨晚見聞說與宋安。
她從小就被教育,逢喜事,人要穩,中了彩票得戴面具領錢,便一直憋着未提及此事,可現下不一樣了,大獎在風雨中飄零,未必歸她。她便抱着一分探讨之意,九分炫耀之情,添油加醋地講了個天命人不費吹灰之力,走向人生巅峰的爽文故事。
然而,宋安聽後,眉頭緊鎖,不喜反憂,他拽緊林聲笙的衣袖,嚴肅問道:“聲笙,那,那賞金,你,真得,要拿嗎?”
林聲笙以為自己聽錯了,白了他一眼,回:“廢話,五百兩白銀呐!五百兩!這可是天上掉的大餡餅兒!”
宋安猶豫片刻,道:“既,既如此,我,替你,占上一卦。”
“你會算卦?”林聲笙疑惑,在原身的記憶裡,宋安可是個百無一能的憨傻病秧子,再說,他眼瞎,如何讀書,如何學習算命……
想到此處,她如夢初醒。
在玄學界,有一特殊流派,曆經千年,長盛不衰,這便是玄門盲派。
亘古通今,過半數玄門大能皆出于此。世人皆言,眼瞎心明者,可通天道,故此,人們對盲派弟子過分迷信,并常稱其為半仙。
林聲笙盯着宋安暗淡的雙眸,不禁屏氣凝神,肅然起敬,心想,大師兄果真是大師兄,他才是最适合幹這一行的天才。
“不錯,我,我會算卦。不過,說來,慚愧,我,遠,遠不如師妹。奇門,玄奧,我又,太笨,沒,沒學會。”
“嗯?那你用何算卦?”
“梅花,易數。”
這梅花易數乃一古老的玄學占蔔之術,依托先天八卦數理,簡單易懂,随時随地皆可起卦。若玄學界有鄙視鍊,那麼此術大抵排在鄙視鍊的中部,隻要掌握頂端的奇門遁甲,似乎便無需再瞧此術。況且,玄學之術高深莫測,終其一生能悟得一門術法,便已是人中之仙,故此,原身并未過多在意這梅花易數。
林聲笙遂道:“那我為何不用奇門占上一卦?”說着,她便要擡手起卦,哪料被宋安一把攔住。
林聲笙大驚。
她微微斜眼,見宋安正精準地握着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