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沿付無銘背溝滑下。
他實在看不得林聲笙被金夫人戲弄,忍不住喚了句“夫人”,試圖以此阻止。
金夫人斜眸瞅了下付無銘,意味深長地一笑:“無銘,想不到你這榆木腦袋,也有開竅的一天。”
付無銘眼睛一眯:“啊?夫人,此為何意?”
“日子久了,你自會知道。”
“哎呀,夫人!”付無銘越聽越懵,急躁道,“您能說清楚點兒嗎?我是真聽不懂。”
金夫人淡淡笑笑,竟不再言語。
付無銘無奈:“罷了罷了,夫人您不願說便不說,我隻求您能放過林大師,您費勁千辛萬苦把她請來,可不是為了難為她呀。”說着,他又轉向林聲笙,“林大師,夫人也不似你印象裡那般,古人雲人不可貌相,夫人她是真正的女中豪傑!”
林聲笙低着頭,付無銘所言竟未有一字入耳,她全然沉浸在方才金夫人的話中,将近來發生的怪事串聯到了一塊兒。
為何,就這麼巧?
為何,定國公與金夫人的秘密,偏偏就被她給撞見了?
她想起狗,雨夜,還有那如鬼魅般來去無蹤的黑影,而後猛然擡頭,道:“金夫人,原來,自我在前廳拜見您的那一刻,便踏入了您的圈套!”
聞言,金夫人眼眸驟亮:“哦?還請林大師說來聽聽。”
林聲笙一甩衣袖,道:“夫人,還記得我到金宅的第二夜,老天爺下了一場暴雨……”
片刻後,一副少女在雨中追逐兩個黑影的奇詭畫卷被描繪而出。待故事講完後,林聲笙接着又道:“其實,那第二個黑影,比第一個忽走忽停的黑影還要奇怪。我追着那黑影到了春雲居,後面又見到了渾身濕漉漉的金員外,心裡慌亂,失了思考,便順着金員外的話把那黑影誤認成了他,殊不知卻因此徹底尋錯了方向。現下想來,那黑影十分魁梧,又怎會是身量不高的金員外呢?”
林聲笙頓了頓,注視着金夫人漸漸沉下去的眸子:“夫人,您當真想讓我都說出來嗎?”
金夫人點頭,語氣堅定:“林大師請繼續。”
“好。”林聲笙咬了咬牙,“夫人,若我猜的沒錯,你與定國公之事,金員外不僅知曉,還想盡辦法替你們隐瞞掩護,正因如此,這麼多年下來,你們的情.事才從未走出那金宅大門。”她向前一步,“此外,夫人有孕這天大的喜事,金員外竟一反常态,未作宣揚,這便也能解釋的通了。”
金夫人冷冷一笑:“是啊,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因自己的女人懷了别人的孩子,而發自肺腑的開心,大肆宣揚呢?”她語峰一轉,“但是,但是他金員外會啊,林大師您也瞧見了,他是真的興奮,真的想把這樁醜事昭告天下,哪料徐盛不肯。徐盛怕過分聲張不利保胎,就要他閉口不言,要他當啞巴,他就乖乖的聽話,連屁都不敢放一聲,呵呵,真是可笑。”
這番話可謂鮮血淋漓,而說話之人卻是笑意盈盈。金夫人身上的妖豔氣息愈加肆意,好似要将整間屋子染成胭脂粉紅。
林聲笙有些喘不動氣,她頭一次感受到,原來妖豔,也是一種極強的壓迫。
“林大師。”金夫人再次開口,眉眼彎成了縫兒,将那一雙誘人的眸子藏了起來,“您剛剛隻是講了這第二個黑影,不知那第一個黑影您如何看?”
林聲笙穩了穩神,遲疑片刻,回道:“那第一個黑影,與金夫人您有關。”
“是嗎?那還真是有意思。”
“因為那第一個黑影,便是您養在身邊的黑犬。”林聲笙道,“我先後兩次遇到那個黑影,卻未看清他的樣子,而那兩次相遇後,我又都是追着他誤闖了金宅後花園,似乎連路線都一摸一樣。如此,我推斷,那黑影興許就不是人,而是披着黑色人皮的什麼東西。後來,我在金宅大門撞見那黑犬追逐李媽媽,便更肯定了這個猜想。那黑犬定是受過嚴格的訓練,可在某種指令下引目标之人進入後花園,并且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就像是一陣黑色旋風。
“隻不過,我原以為此事與金員外有關,以為他無意中發現了您的背叛,卻迫于定國公的權勢,不敢戳穿,便想以此方式,借他人之口,将此事公之于衆。可萬萬沒想到,這背後之人,竟是您自己!”
“咣”,“咣”、“咣”……
金夫人揚起唇角,拍手稱贊:“妙極妙極,林大師不愧是我要找的那個人。觀察入微,分析缜密,滴水不漏。不過,有一點,您還是猜錯了。”她忽而凜了目光,“您第一次撞見的黑影并非我所訓養的黑犬,而是,李媽媽。”
*
金宅。
春雲居。
金員外被兩個小丫鬟攔在了門口,左右踱步,似是急得不行。
“哎呀呀,你們倆再去問問呀,夫人到底什麼時候肯見人呀?”
丫鬟:“老爺,您就快回去吧,夫人剛沒了孩子,都快傷心死了,哪有心思見您呐。”
“胡鬧,這什麼話?夫人如此傷心,我就更該進去瞧瞧了!”說着,金員外撸起衣袖,就要往門内闖。
兩個丫鬟忙用身子擋他,急道:“老爺,您這是何苦呢?夫人就想一個人靜靜,她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您若是就這樣進去了,她怕是一整年都不會再理您了!”
金員外一聽,洩了氣,像是一隻主人被丢棄的狗,哭喪着臉道:“唉,其實,并非,并非我想見她呀,而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