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子驚呼一聲，雙手捂住面容。

徐盛攥住那雙白皙的小手，強橫掀開。

那女子的摸樣立馬浮現眼前。

細眉杏眼，未施粉黛，一張巴掌大小的臉恹恹的，頗為憔悴，可再憔悴都是極美的，像一朵受了風的牡丹花。

這不是金夫人春嬌是誰？

徐盛展顔：“嬌兒，你可讓我好想啊。”

女子眼角竟噙上了淚，很快又蒙上了被子，伸手就把人往外推：“你走，你走，你出去，我不想見你！”

徐盛拗不過那雙倔強的小手，起了身。

“好好好，嬌兒莫急，我走便是。”他邊說邊退了出去，一步三回頭，臉上盡是不舍。

離開春雲居後，徐盛并未在金宅停留，而是命轎夫徑直回了國公府，剛一進門，一位披着鬥篷的黑衣人就從天而降，單膝跪于他腳跟之前。

徐盛睨了他一眼，道：“今夜，讓暗衛們都打起精神來，把春雲居給看好了。另外，派幾個利索的去城裡四處查查，誰能查到嬌兒的蹤迹，誰就有賞。”

那黑衣人一怔：“金夫人？您不是才将将見過她嗎？”

徐盛沉下眸子：“嗯？看來連本公的事兒，你都一并給查着了。”

“屬下不敢！”那黑衣人一哆嗦，整個身子撲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起來，你這副摸樣，還怎麼令世人聞風喪膽？”徐盛道，“你口中那女子的确與嬌兒很像，不過，本公總覺得，還差點兒什麼。”他陰冷地看向那仍跪于地上的黑衣人，語氣輕佻起來，“你說，她到底，是不是本公的嬌兒呢？”

＊

“替身？！”

林聲笙驚道。

“不錯。”燭光下，金夫人嬌媚的面容多了幾分朦胧。

在金宅根基穩固後，春嬌以求子之名，明面上遍尋天下名醫、世間方士，實則暗覓避孕之法、易容之術。

徐盛也曾對此有所懷疑，可他聽着那一句句嬌滴滴的“大人，奴家想為你生個孩子”，終究迷了心智，未扛住誘惑，隻得順了美人的心意。

“此刻，那躺在春雲居床榻之上的，正是我的替身。”金夫人道，“她經過細緻的易容和嚴厲的訓練，對我的言行舉止也是十分熟悉的，倘若我與她并肩同行，怕是連金順都分不清孰真孰假。”

“既然如此，您為何還這般擔憂？”林聲笙問道。

“因為，她畢竟不是我。”金夫人踱步，“徐盛此人心思深沉，他甚至連自己都不肯相信，若我所料沒錯，現下，他約莫已經派人在暗中監視春雲居了。”

林聲笙未作任何思考便信了金夫人的話，她起身道：“夫人，情勢危急，您此番想讓我替您做何事？盡管開口。”

金夫人的笑容中閃過一抹剛烈，聲音卻是柔的，但見她一拱手，一行禮，道：“我想請林大師助我春雲居八個姐妹，把那徐盛，拉下城主之位！”

聽罷，林聲笙抱拳回禮：“金夫人，我林聲笙此生最怕麻煩，不過……”她瞥了眼靠在床角的宋安，“我就問您一句，今夜追捕我與師兄之人，可是那徐盛所派？”

“自然是他。”付無銘雙臂抱于胸前，插言道，“那帶頭的黑衣人，我暗中跟了他許久，發現徐盛竟然在私底下培養了一批暗衛，此人便位列其一。”

“原來如此。”林聲笙道，“那這已不是金夫人之事，也是我林聲笙之事。我自認與那徐盛無冤無仇，可他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我的底線，不僅下藥辱我名聲，還派人害我師兄，俗話說，人活一口氣，即便是蚍蜉也敢去撼動巨樹，我若再畏懼權勢，忍氣吞聲，那便不是林聲笙！”

金夫人與林聲笙相視，眸光流轉，無聲勝有聲。

付無銘感受到一股溫柔而強大的力量，那是來自兩個弱女子的惺惺相惜。他想起兩日前，金夫人堅定地轉過身，沖他一字一頓地道：“貴人已現，乃林大師。”

他不解：“為何是她？咱們連她的底細都沒摸清呢，就因為她會奇門遁甲？”

金夫人搖頭：“無銘，她不僅身負奇門之術，可助咱們趨吉避兇，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睛，我從未見過那樣明亮的眼睛，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聰慧又堅韌，非世俗所有。一個人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她必能助我。”

這時，糧鋪的老媽媽推門而入，将付無銘從回憶中拽回。

“夫人，快要卯時了，您該回去了。”

“好。”金夫人走到牆根，将牆上的挂畫卷起，輕輕按了下卷軸尾處。登時，牆面自上而下裂開一條不規則的縫兒。

陣陣沙塵飛灑，一條密道随之而現。

金夫人：“林大師，這糧鋪的每間房都設有這樣一處密道，皆可通往春雲居。密道出口隐蔽，您無需擔憂被人瞧見，可随時前去尋我。”

她邊說邊湊到林聲笙耳畔，唇齒輕啟，聲音竊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