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聲笙聽着她的話,一雙黑瞳漸漸縮緊,她側眼看向那面容妩媚的清麗女子,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女子也朝她點點頭,将紅唇從她耳邊移開,聲音也大了些許:“林大師,為表愧意,我為您備了一份禮物,今日申時,城東集市見。”
言罷,她扭着纖細腰身,邁入幽深不見盡頭的密道。
待金夫人與付無銘先後離開,宋安問林聲笙金夫人與她說了什麼。
林聲笙嘴角一挑,回:“她說,黃一恒。”
*
申時,烈日變得柔軟,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
付無銘纏着林聲笙,非要與他們一道兒去欣賞那份禮物。林聲笙見他四肢健碩,正适合幫她攙扶腿腳不便的宋安,便裝作勉為其難的摸樣,将他留在了身邊。
去集市路上,林聲笙瞅着啥都喜歡,她剛賺了銀子,人也豪氣,為宋安選了上好的手杖,替師傅袁老道挑了個酒葫蘆,給梁小楊買了柄桃木劍,還給付無銘和自己買下兩串糖葫蘆。
宋安也想吃,林聲笙便一口啃下一大個糖葫蘆,把剩下的都給了他,可他看不着,咬了半個,掉了半個,黏黏糊糊的糖弄了一身,還莫名其妙沾到了臉上,像個花貓。
林聲笙一面罵罵咧咧,一面拿着帕子替他擦拭,看得付無銘直傻眼,糖葫蘆也不吃了,上前就說他來吧。
宋安哪肯讓他碰自己,厭嫌地搖頭拒絕,兩個人竟因此吵了起來。
便在這時,街角的胸口碎大石轉場換成了寶劍舞火焰,惹得周圍看客紛紛喝彩。
人群中央冒出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敲着銅鑼,舉着銅盆,繞着人群笑嘻嘻地吆喝:“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謝謝各位喽!”
林聲笙眼前一恍惚,倏然叫道:“付無銘,你瞧,是寶劍舞火焰!你也能靠這技術賺銀子!”
付無銘還沉浸在與宋安的争執中,一聽這話,懵了頭。
林聲笙便又道:“你的火符呀,憑空生火,多氣派,這些人定沒見過!這可是天大的商機,你得把握住呀!”
付無銘可算聽懂了,卻嗤之以鼻,昂頭道:“吾乃玄學方士,火符乃我派至寶,怎能用來做這種下三濫之事?”
“诶,非也非也。”林聲笙擺手,“職業無貴賤,賺銀子怎會是下三濫之事?”她又興沖沖轉向宋安,“大師兄,你莫與付無銘吵了,再怎麼說,他也算是咱倆的救命恩人,先前你昏迷未瞧着,他以一己之力,擊退了十幾個壯漢呢。”
“十幾個,壯漢?”付無銘又不懂了。
“可不是嘛。昨晚在林子裡,我其實已經跑不動了,還尋思要交代在那兒鬼地方了,沒想到千鈞一發之際,身後竟然閃過一道金光。”
“金光?”
“嗯,一閃而過的金光。”
“啊?”
“咳咳咳……”
宋安的咳聲倏地響起,将二人的對話打斷。林聲笙趕忙輕拍他的後背,關切問道:“大師兄,又不舒服了?”
宋安指指糖葫蘆:“太,太甜。”
林聲笙翻了個白眼,一把搶過宋安手裡的糖葫蘆,連着啃掉兩個,心想她就不該對這狗男人好。
片刻後,三人終于等到了金夫人送來的大禮。
遠遠的,林聲笙就聽着了黃一恒癞蛤蟆般的哭喪聲。
但見一位衣袖撸至肘間的中年婦女,拎着他肥碩的耳朵,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之中。而他衣衫不整,手中佛塵拖地,狼狽的摸樣真就像一隻癞蛤蟆。
其實,關于黃一恒是金夫人所備大禮之事,乃林聲笙推敲而來。
昨夜,金夫人聲音微如遊絲,卻極具震懾之力。
“林大師,我想請您幫兩個忙,第一個,願您以奇門之術護我謀事順遂。第二個,請您以身入局,吸引徐盛的注意。徐盛此人,我最了解不過,在他第一次遇見你時,我就從他眼中看到了渴望,那是男人對女人的渴望,也是獵人對獵物的渴望,越是得不到的東西,他心裡越是惦記,眼下,我對徐盛而言已是食之無味的雞肋,而你于他,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令他朝思暮想。隻是,前路兇險,不知林大師可有膽量縱身而行?”
林聲笙側眼看向金夫人,睹見她眼眸中的堅毅與鋒芒,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
她曾對眼前女子不屑一顧,也曾對她鄙夷厭嫌,哪料有一日,唯有肅然起敬。
她與她,并非相助,而是共謀。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與此人一道去闖上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