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那黃毛掀起一片地磚,扯下挂脖子上的金鑰匙就往地裡面插.去。
廳堂重重地一晃悠,而後重回平靜,唯有飄散的煙塵還在肆無忌憚地翻滾。
黃毛打撲了下衣擺上的塵土,緩緩起身,竟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姿态,朝林聲笙拱手行了一禮。
“多謝!”
林聲笙摸不着頭腦,被人莫名其妙地道謝,她也莫名其妙地紅了臉。這時,宋安的聲音自身側響起:“無,無需,言謝,我,我隻是,為了,幫我自己。”
黃毛嬉皮笑臉:“诶,本少爺極少說謝,這個謝字可不是一般人能聽到的,宋兄,你可得好好珍惜呀!”他忽而垂眸,語氣變得嚴肅,“畢竟,若沒有你對我講的那番話,我定會後悔一輩子。”
?
這二人話隻說三分,堪比當着林聲笙的面打暗語。林聲笙心裡癢癢,便問宋安:“大師兄,你跟他說什麼了?”
宋安笑道:“聲笙,你,你想知道?”
廢話!
林聲笙琢磨該如何将這倆字說得委婉又文雅,便見宋安面露為難之色。
“聲笙,我,我已,答允金遠,此事,會,替他,保密。你,你若,還是想,知道,我會,會告訴你……隻不過,那,那将,讓我,變成,一,一個,言而,無信,之人。”
林聲笙噎住,宋安都這般講了,她若追着不放,就是耍無賴了,隻得陰冷地看向那頭黃毛:“好,金,金遠?你與我大師兄的秘密,我可以不過問,但是,剛剛你蹲那旮旯做了什麼,總得解釋下吧。”
"林大師不是瞧見了嘛,我那是在救你們啊。”金遠壞笑道,“還有,林大師,你的語氣,為何如此酸呀?”
“……酸你個頭!”林聲笙雙手交叉,将手指往手背處下壓。
那金遠見了,下意識後退,擺手笑道:“林大師,息怒息怒……诶诶诶,你可别過來,君子動口不動手,我這就給你解釋。”說着說着,他已退至牆根,便撐着牆,尬聲道,“林大師,此處乃我金宅地下,由我太爺爺所建。那時,鳳凰城鬧瘟疫,死了不少人,我太爺爺為躲避疫病,就想法子鑿了個地洞,将家裡的好東西都搬了下去,直到來年入夏,疫情消失,才帶着妻兒回地上過日子。
“後來,經過我爺爺和我父親兩代人的建設,這地洞便成了我金氏一族的藏寶閣。如今到了我這一代,因金順是家主,又有能力,把祖上傳下來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這藏寶閣便自然而然地歸他主管了。”
林聲笙環視而望:“此處竟然還有這麼一段非同尋常的曆史,可這裡塌得厲害,怕是極難重建了。”
“重建?為何要重建?這地方早已變了性,毀了才好呐!自打金順接管藏寶閣後,我也懶得來了,聽說他對這兒大肆改造了一番,裡面添了不少寶貝,也多了不少密道,并且,每條密道都設有可以引爆的機關。”
林聲笙:“改造藏寶閣那可是一個大工程,會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金順就不怕被定國公發現?”
金遠嗤笑:“哈哈哈,就那徐盛?他成日流連于花花世界,哪有心思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兒。”
“原來如此……我還有一事不解,既然這密道的機關皆是金順所設,你為何會持有機關的鑰匙?”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說了,那是密道的機關!你再好好瞧瞧,咱們腳下這地方,寬敞亮堂,哪裡像密道?此乃這地下迷宮的廳堂,金宅最初的藏寶閣!”
“……”
“當初我爺爺高瞻遠矚,為了防止後輩因閣裡的珍寶反目,便在此處設下一道機關。他将其中奧秘一分為二,一半傳給了大兒子,也就是金順他爹,另一半則在私底下留給了我父親。
“金順習得了藏寶閣的機關開啟之法,而我擁有了随時将此地封鎖的鑰匙。若無他,我進不來,若無我,他出不去;他想毀,我能救,他要救,我又可以毀。在這藏寶閣中,我與他相互制衡,缺一不可,林大師,你說妙不妙?”
“可是,這麼多年,你從未用過這把能鎖住一切的鑰匙。”
金遠怔了一下,笑道:“林大師,你還真是聰慧啊,别說你大師兄,我都有些要喜歡你了。你說得沒錯,方才是我此生第一次使用那把鑰匙。于我而言,金銀也好,珠寶也罷,皆乃身外之物,我壓根兒就看不上,金順若是喜歡,去拿便好,我一分都不會與他争。”
“那你看上的是什麼?”
霎時,金遠的臉龐被一片濃稠的暗影填滿,卻又很快露出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自然是,人啊。”
“小遠,林大師!”二人的對話忽地被打斷。
那是金夫人的聲音。
“你們可有瞧見金順?”
林聲笙回頭,見金夫人風塵仆仆,而她身後的青兒神色慌張,雙手緊攥,顯得格外不安。
金夫人沉聲:“金順,不見了。”
*
兩日後,鳳凰城首富金員外被關入衙門地牢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