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伴因此‘诶’了一聲,轉身走開,嘴裡喃喃的道:“又是個隻看不買的,唉。”
餘何意瞥了一眼,隻見店中物事頗多,過道窄小,後頭挂着個藍棉門簾,擋住了後院前鋪的視線,堂下擺着碩大一張長木桌,桌上盛放着許多梅紅匣兒,裡頭放着店伴剛才提及的蜜餞果子,邊上還放着一杆戥子,專為稱果子用的。
店伴猶在嘟囔,餘何意喊道:“把你們這兒有的果子,一樣給我稱上一兩,要各自放,不能混合了。”
那身着麻布豎褐的店伴一聽,忙忙地踱步過來,喜笑顔開,手腳麻利地開始稱起果子來了,餘何意見他正忙,遂往後頭走去,嘴上還道:“你這後頭有井沒有,我舀口水喝。”
店伴攔了兩聲,見沒攔住,也不去管他,餘何意徑自前行,到了後院,提氣縱身一跳,躍起五六丈高,翻過牙道,直入妙音園東南角,落地後餘何意左右四顧,見無人來,依照方才記下的路線,兜兜轉轉,往丙字一号房走去,到得近前,那房外站着數人,都是目蘊精光之輩,餘何意心中大疑。
這藤長老侄兒的屍首究竟有什麼隐秘,他方才探頭一看,看得不細,隻是瞧見那屍首嘴唇赤紫,胸膛上凹下去一塊兒,軟趴趴的,端看死狀,說是毒死的也可,說被一掌打死的也像,隻是江天青站在身側,那時節阿碧呼吸忽然亂了兩息,令餘何意陡然警醒。
到此時節,一切事體都經妙音娘子口中叙述而來,未知她說的是不是全貌呢?與她雖是暫時結了盟約,豈知她信不信我?這等心狠手辣的女人,難道真就什麼也不做嗎?雖然看屍體一節是餘何意心血來潮,忽然為之,但也不可不防。
餘何意想起上次慶平生喂他的毒藥,登時一凜,遂開了棺材時,他隻是看了一眼,就讓阿碧合上了。
餘何意本想等之後暗度陳倉,再來細察,現下一看,一具屍首竟然值得這樣把守,可見其中必有詭異,既然事不可為,餘何意當時就要退去,往原路折返時,忽然聽得嘤嘤啜泣之聲,這聲音好生耳熟,他不由得心中一動,往聲音傳來處走去。
就自柳叢花木中望去,遠處彩畫雕欄,一個高髻堆青,穿着湘裙的女子與阿碧兩人正半蹲着身子,圍着一個銅盆,嘴中念念有詞。
餘何意心中奇道,這阿碧今日謎語打得夠多了,果然是有話說,且讓我聽聽她們說得甚麼。他一時内力貫耳,頓即耳聰目明,直把方圓蛇蟲鼠蟻之聲都聽得極是清晰,阿碧與那女子說話又不如何悄聲,自然也被他聽得明白。
“鐘姐姐一向待你我極好,你會否信錯人了,冤枉了姐姐。”是那個湘裙女子開口,說話時,一道黃紙自她手中丢入銅盆,盆中火舌一舔,竄起寸許紅光,翕赩非常。
“阿寶,連你也覺得,我是貪圖妙音園子,才謀害了姐姐麽?”阿碧神情凄楚,玉容帶淚。
那被稱作阿寶的女子搖了搖頭,說道:“咱們一塊兒長大,你是什麼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了。可是,你未免做的也太狠絕,無怪阿珠那樣對你。究竟是什麼罪證,讓你這樣深信不疑,現在大局已定,你也該拿出來讓我看看,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