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兒在上首聽得神情哀哀，心中悲痛豈是一個忉怛凄然，能說得全的。

鐘光在下邊說邊泣，哭得重時，就以袖揩淚，時而望望紅兒與她身側的婢使武涉，她倒不曉得這個女使叫什麼名字，但就她剛才所使的擒拿手來看，武功也不弱于人，想必是個厲害角色，不可不加注意。

講完了始末，紅兒哽咽道：“既然是這樣，那也不幹你事了，隻是鐘碧既死，大仇豈不是報了？又還有什麼首尾？”

鐘光惡狠狠地說：“鐘碧寡恩薄義，那也死得其所了，可是若無江天青在背後主使，以鐘碧一人挈瓶之智，那又能奈鐘素素何？罪魁禍首，就是如今的妙音娘子。她一日不死，素素姐的亡魂，就一日不得安息。紅兒小姐，求求你，我求你，求求你幫幫我，我想為素素姐報仇，哪怕拼上我的性命，我又何惜此身。”

她一面說，一面叩首，把頭砸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磕出了血漬一片，也沒有停止。

紅兒喝道：“你起來吧。”

鐘光遂自起身，那張粉雕玉琢的圓臉上，淚痕未幹，直視紅兒時，兩人一樣的粉白圓臉，一樣的杏眼秀眉，何等相像。

紅兒道：“素素姐的仇，就是我的仇，江天青不會好過的，我發誓。可是你……”她頓了頓，續道：“你還年輕，又不精通武功，不要再參與這件事了。今日之後，世上再無鐘光，你，你去過你的日子吧，我相信素素姐也願意看到你這樣。”

鐘光拒絕道：“不，不，我不能走。我要替素素姐報仇，如果紅兒小姐你不給我這個機會的話，我甯可現在死了，也不會苟活于世。”

說罷，鐘光當即往前一沖，要撞屋内的梁柱，幸被武涉一把攔住，紅兒也急得起身，見武涉攔下了她，才松一口氣，慢慢地坐下。

然後道：“你這樣說的話，嗯，你不要急吧，容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武涉，你把她送到我隔壁屋中去安置。”

武涉領命而去，無移時，便孤身回來了。

紅兒問她：“怎麼樣了？”

武涉道：“現在睡下了，她的手我已經給她接回去了。紅兒，你真要幫她？江天青雖然因前遭事被處罰至此，但身後的關系依然不容小觑，雖然封大人很喜歡你，但是這件事情，還是要三思啊。”

紅兒擡手攔住她的話語，說道：“武涉，你來到我身邊多久了？”

武涉答道：“五年零六個月。”

紅兒點點頭，說道：“五年了，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時，你說，我這個小丫頭，太固執專橫，成不了大器，死也不肯侍奉我。”

武涉聽了這話，會心一笑，說道：“不錯，确實是這麼說的。”

紅兒又道：“後來怎樣？”

武涉道：“後來我犯了彌天大罪，被法王下令打脊一百，廢去武功，逐出踏松月。你這丫頭不知道哪裡來的膽氣，敢和法王叫闆，硬是幫我擔了五十鞭，還保住了我的武功，我傷好之後，就被發派到你身邊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