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耳光刮剌剌下來,打得劉黃門幾乎轉了兩個大圈兒,是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除陳武和王恒之外的一衆公人見了,都憋着忍着不笑出聲。向來隻有見這個黃門留守搜刮民脂民膏,作威作福,今日難得見有治他的人來,大家心裡都鼓着一股惡氣,暗暗叫好,惡人自有惡人磨。
劉黃門被打了個趔趄,當然窩火,但是對着甘衙内哪敢發作,隻是賠笑。
“好,好,下官這就去辦。”
甘衙内隻顧大快朵頤,飲酒用飯,根本無暇餘目再去看他,于是擡起手揮了揮袖,示意他及早退下做事去吧,劉黃門遂也就點頭哈腰的離身開去,身後呼啦啦帶走一大群人,自然也帶上了被下令要斬的陳武,和一臉憂色的王恒。
過了兩三重門,到一個去處,一周遭都是油綠的欄杆,挂着斑竹垂簾,畫檐外陰陰柳影,花壓碧闌,清風烈日,四下裡靜阒阒的無人。
劉黃門回頭看他幾個公人還押着陳武,罵道:“不成器的東西,還押着幹什麼,還不快放開。”
那幾個差役趕忙放手,拱手認罪,劉黃門又罵道:“衙廳裡沒有案子等你們察訪嗎?還在這裡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滾。”
他們幾個對視一眼,又低頭拱手,各個稱了‘是’,随即轉身走了。
到這些人也都走盡之後,王恒才問道:“恩相,怎麼這樣懼怕那個甘衙内,他爹聽說隻是個七品芝麻小官,哪比得上您位高權重。”
當世時,惟有貼身的體己人等才能口稱一句恩相,這個叫法在長安及北部地區都很盛行,過了西南則另有别呼,這就是地區之異,但究其本意相同,實則古今一揆。
劉黃門臉色一沉,說道:“王恒,這話我隻說一次,往後再問過,哪怕你是我家的世仆,我也留不得你了。”
王恒聞言色變,卻聽劉黃門繼續道:“官場裡,向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他爹雖然是個小卒,但你要知道,過河小卒,就是車啊。”
陳武在旁正揉捏自己的面皮,雖然是被個不通武藝的富貴公子打的巴掌,但連打了這麼多個,也直把他打的腫起半張臉,耳鼻都流血。
王恒又問:“那陳武怎辦?真要……啊?”
劉黃門挑着眉斂須道:“要是他爹發話,我還真不敢弄虛作假,但這個甘君玉,就未夠格。陳武,這幾日你請個大夫,安心的在家調養,權且放個大假,不要出外。等他回了長安,再行複職,那就萬事大吉。”
陳武沒聽時心中惴惴,如今聽了安排心内大石落定,怎麼是一個僥天之幸了得,千恩萬謝的去了。
陳武去後,劉黃門對王恒說道:“你把近半月内抓進來的女囚,長得有些姿色的,全部審過一遍,問問她們誰認得甘衙内,或是接觸過長安來的人的,仔細盤詢,不要疏漏了一個。”
王恒點頭領命,也退下了,餘下劉黃門對着柳木碧欄,慢慢沉思。
論劍已罷,餘何意告辭了江天青,重又回到房内,思前想後,如今自己身負的功法已然一流,可惜外功卻還欠缺太多,雖然一身所學龐雜,但其實能上得台面的太少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