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蜿蜒曲折,等睡眼惺忪的甘衙内到場時,公廳裡一衆人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大夥兒從一早上接到這個魔星起,就忙得腳不沾地。
尤其是王恒并其他幾個自長安過來的公人,休說用飯,水也喝不上一口,眼下又渴又餓,可是誰也不敢在這時節吱聲,惟恐惹怒劉黃門和甘衙内,遭受無妄之災。
甘衙内慢騰騰邁将進來時,先巡視了一周,廳下一個女子跪在左邊,發髻嚴整齊楚,穿着身麻布囚衣,臉上瑩潤,皮膚紅如櫻桃,珠淚盈盈,像受了什麼大委屈過。
他問道:“就是這個女犯嗎?”
王恒和劉黃門對視一眼,劉黃門應道:“甘衙内,就是她了。”
王恒心中想道,他老子的,敢情你也不認識這個犯人啊,想是無事了。他遂放下一口心氣來,方才等待甘衙内的功夫,幾個公人也沒閑着,打水的打水,拿衣服的拿衣服,要不然一個坐了幾天大牢的女人,身上豈能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沒有一丁點兒泛酸味兒。
劉黃門請甘衙内落座上首,自己也坐下來,吩咐看茶,就見甘衙内問她:“你……”
這麼你了一句,就卡住了,甘衙内心想,欸,道爺說過他那女弟子叫啥名了嗎?
衆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動,靜靜等着甘衙内的下文,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不知他在想什麼,還是劉黃門率先說道:“這女犯是前天收監的,沒有遭受入門的款打,她是因為毒害良人,被告謀死罪,不過中毒的那個白丁現在已經醒了,這兩天正要斷她這個案子。”
劉黃門三下五除二的把佩娘之事簡要詳述了一番,甘衙内猶複沉思,并不睬他。吃了這麼一個軟釘子,劉黃門的雙眉緊鎖,心上漸漸不悅,腹中忖道,才去了書信過問,京都的消息短時間内回不過來,姑且再忍他一時。勉強笑道:“甘衙内,你來此是要做什麼來着?”
甘衙内被這一問,找回神思,就道:“你是不是有個女兒?”
佩娘低着頭,颔了颔首,口中應聲稱是,心中惴惴難安,不知這個後來的公子哥兒是什麼人物,又思及剛才被扭住擦臉梳髻的情形,思緒萬千,千萬都是壞事。
甘衙内又問:“你女兒是不是被一個道爺收做徒弟?”
“啊?”佩娘昂起頭來,疑詫道:“是,是有此事。”
雖然說的不算全對,明明是個少年俠客,怎麼變成了道爺?但佩娘可不會傻乎乎的糾正他,隻準備先行認下,之後再說。
甘衙内笑道:“好,就是你了。跟我走吧。”
笑罷,他一步跨過兩級石階,拽起佩娘就要走人,劉黃門忙攔阻他道:“欸欸,甘衙内,走不得。”
甘衙内兩眼一瞪,怒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