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
東曦既駕,紅輪高升,餘何意清早起身出外,打了一套開山拳,舞了一套靈犀劍,都是華山的武藝,在這妙音園中,他可絲毫不敢懈怠。
不過功照樣得練,須知練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餘何意深知此理,欲求武道之絕巅,當然不會滿足于在江湖上做個籍籍無名的叛徒一流。
說不得,将來,到他開宗立派時,還有再上清風觀,面見師顔的一日。
練完了拳腳兵器,餘何意望一望東方日色,見山外翠色欲滴,分外鮮豔,往南拔足而走,無移時,走到一扇朱門外,他擡起手,斂眉。
‘笃笃笃’
‘笃笃’
敲了數聲,裡頭無人來應,餘何意叫道:“紅兒姑娘,我來看看你的傷勢。”
‘笃笃’
‘笃笃笃’
又是數聲,依然無人來應。
餘何意眉頭緊鎖,正躊躇間,一列女使踱步行來,是天一。
這個名字殊為奇特,但也不算特異,但凡死士,多有這樣的排序與呼号,譬如楚家的楚大楚二楚三楚四,天一這個名号奇特,隻因奇特在她是個美貌而溫馴的女子,而像這樣的女子,似乎很多。
就像天一自我介紹的那樣,她是妙音娘子麾下,天魔部的行一,那麼其他部曲呢?
餘何意無暇去顧,那實在無關緊要。
就算所謂的天魔部能複現出江湖上早已失傳的足樂之曲,但僅憑她們低微的内力,實在不足為慮。
天一慢慢踱近前來,近到他的身前時,向他屈膝行禮,餘何意揮了揮袖,問道:“什麼事?”
天一向身後颔首,身後的女使都會意了然的退後一丈,雖然這對江湖中人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可避險避嫌的距離,但已很見得尊重。
天一見她們退下,才說:“紅兒小姐與武涉小姐已于昨夜走了,武涉小姐命我帶一句話給您。她說,恩情已報,來日見時,再論其他。”
餘何意複鎖眉頭,問的是:“昨夜走的?什麼時候?”
他猜到所謂的武涉就是那個送他玉環的丫鬟,隻是不知何故,在天一口中,竟也稱作小姐。
“夤夜,子時。也許是有什麼急事吧,教中向來如此,聖女之選已在近日,她兩個難以耽擱,也是情理之中。紅兒小姐雖然天資過人,但年歲太小,畢竟難承大任,武涉小姐倒是沉穩,可惜穩重有餘,銳氣不足,不可與謀。”
餘何意看向她,她亦回望。
“這話是你想說的,還是妙音娘子要你說的?”
天一垂下頭,極是溫婉、缱绻、柔和的笑了笑,這一笑便如山間清爽的風,拂過碧波如鏡的湖面,掀起層層漣漪,卻又水波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