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妙音娘子要我說的,也是天一自己想說的。其實餘大人你少年英姿勃發,武藝高絕于人,一生所求,又有什麼求而不得?機心謀算遠慮,有的是時間與機會,妙音、紅兒、武涉,她們都太小看你了。”
餘何意睐起雙眼,仿佛才看清楚面前這個女子的皮囊下,究竟呈裝着什麼。
“南昭文榜上大名,我怎會辨認不出來呢,不論大人你要做什麼,居處高位者,未必能遂你願,可是……”天一呵氣如蘭,語聲妩媚,“可是一些小人物,卻願意為你抛頭顱,灑熱血,助你成就大業,大人,您以為呢?”
餘何意微感詫異,頗懷興緻地說:“你這麼明目張膽,不怕有人告到妙音那兒去?”
天一又笑了,但這次很見爽朗,并不賣弄顔色。
“她在九重雲之外,萬萬裡高空之上,坐的高了,是不願意低頭的,哪怕隻是側耳聽一聽,她都不屑于做。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愛恨悲歡,比如為大人服務的滿生,他近幾日就仗着大人您的名頭,向庫房要了一整套的錦魚兒雙喜瓷器,要是我不說,大人會知道嗎?”
餘何意怿然不悅,“是嗎?”
“今日天一說的夠多了,大人如有吩咐,請再找我,那麼,天一先行告辭。”
她來時像一陣風,去也如是,那一行人都跟着她走了,餘何意看得出來,她們沒有一個對天一的話有任何的變色,要麼是天一早有此心,人盡皆知,要麼就是妙音對她們的掌控,遠遠不如天一。
這兩者無論是哪一種,都證明了天一的能力,的确不可小觑。
餘何意略一思索,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回到房後,他呼鈴喚來滿生,滿生領命到時,正困倦着發懵,沒睡醒呢,他的值守不是這個時辰,按常理來說,還能多睡兩刻鐘,這會兒被火急火燎得催來,心裡其實郁悶得很,但嘴上不敢聲張,神情依然恭謹。
“少俠,有什麼吩咐?”
餘何意瞥了瞥他,不吱聲,滿生一頭霧水,以為是自己說的不夠高聲,湊近兩步,弓着腰,又問道:“少俠,您有什麼事要小的去辦麼?”
餘何意瞥了瞥他,這次說道:“你來給我斟一壺茶水。”
滿生應道:“是。”
然後上前為他斟茶,心中其實腹诽,這些江湖俠客,都是什麼毛病?竟願意找折騰人的活兒,上次讓我搬石磚,這次讓我大清早的起來給他斟茶,哪有大早上喝茶的道理,胃裡就不燒得慌嗎。
斟着,斟着,滿生忽然心裡一涼,他想,這茶壺,怎麼見得這麼眼熟,啊!這不就是……
滿生心裡越想越慌,越慌越怕,越怕越畏恐,手抖如篩糠,茶水灑了一桌。
“抖什麼,這茶燙着你了?”
餘何意話中帶笑,在滿生聽來,卻像轟雷炸響開來,是閻王爺索命連聲,滿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俠,大爺,我……”滿生一發狠,響亮的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登時起了五條指印,半邊臉就腫了起來,他一巴掌連着一巴掌,一毫不歇,嘴裡快言快語得求饒,“都是小的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犯下這種大錯,求您饒了我吧,我家裡隻有我一個子嗣,一家六口,都等着我的月錢吃飯呢。”
餘何意笑道:“你錯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