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微微笑将起來,在門外道:“江娘子請南老先生過樓叙闊,陳說舊情。”她的聲音不高,但穩穩當當,穿透力極為強勁,天一自信,屋中人必然聽見。
而後她靜靜得等待,其實她不确定會不會得到一個答案,但她依然要等。
因為她仍然是天一,是妙音娘子麾下最得力也最默然無名的天一,是天魔部的頭首,是沒有名字的一把刀,她可以是任何東西,唯獨不能是她自己。
就像她告訴餘何意的那樣,江天青身處于九重雲之天外,不願意低頭,也不願意俯身,所以看不見她還是個人,看不見她一切有關于人的愛恨。
天一也默然,将一切故事都按落,她是天一,所以不必有愛,不必有恨。
“滾!”
屋内的聲音中氣十足,有力而簡短,是毫不客氣,且也毫不容情的拒絕。
但天一笑了。
她等到了。
“南老先生,你一路奔波遠行而來,妙音園未能好好招待,是妙音園的過錯。你要是不去,江娘子會發怒的,到時候人頭落地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忍心嗎?”
她又等了一會兒,耐心稍稍失衡。
“南昭文,你也不想你的一世英名,在這兒折戟沉沙吧?如果這趟你不去,我向你保證,你會後悔的。”
屋内再沒有别的響動,天一無可奈何,論武藝,十個她也休想比得過南昭文,論口舌,她能說的隻能說到這裡了,再多的,說出一個字來,都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想不到南昭文在榜上赫赫大名,卻是個無智少識之輩,她恨恨咬牙。
“好吧,既然老先生累了,我就去回禀娘子,隻道先生乏累,去不得,有什麼結果,先生一應自承就是了。我等告退了。”
天一領着一衆人轉身離開。
她走後不久,屋門悄無聲息地開了,南昭文衣冠整齊的站在門口,目光銳利,望着天一離去的方向,口中自言自語。
“這小女娃子想暗示什麼?藏頭露尾,必不是個好心。此地不可久留,免得延誤了大事,還是及早去催那小子上路吧。要不是楚嶺千萬囑咐,哼,這事兒何須帶上這麼一個拖油瓶。”
南昭文名聞天下,處事也自然磊落,向來奉行的都是快刀斬亂麻,極少有這纏障不清、拖拖拉拉的破事兒,所以也懶得去赴那包藏禍心、不懷好意的宴席。
妙音娘子,他确實見過,但也就是見過而已。
懶得跟那女娃子耍心機,南昭文一個念頭打定,大步邁了出來,往長廊另一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