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犀利的話語如一柄尖刀,直剝開男人的面皮,使他漲的紫紅,周遭的幾個行商都哈哈笑起來,有的還在起哄,讓那女人坐他腿上。
餘何意看的饒有意趣,在想,這中年男子的戒刀是佛門樣式,珠串也是三寶佛珠,當與佛教有些幹系,可是看他并沒剃度,一頭亂發,俗家弟子?
男人被起哄不住,執刀起身,喝道:“老子坐了幾刻鐘幹你鳥事,小娘皮快滾開,不要來攪擾我吃茶,小心我的刀不長眼。”
那女人見他霍然起身,當即一劍格擋上去,那劍很短,約莫隻有尋常長劍的一半長短,被這麼一格,男人手中的戒刀端的不穩,被打在茶桌上。
“喲!”
棚内的噓聲轟然作響,趕到這個地方,離長安隻在頃刻,誰也不虞有什麼江湖人會在天子腳下鬧出人命官司,靖安署可不是吃素的,兼之長路漫漫,一路經行到此,誰不是趕得神疲力乏,百無聊賴,有些熱鬧看看,那是最期待的事。
餘何意看得出來,那中年男人本無争武之心,也許仗刀而起,也不過虛張聲勢,想吓退這個小丫頭片子罷也,可是對方劍已出鞘,周圍有目共睹,竟把他架在了台上。
要打?未免有欺淩女子之嫌。
不打?太堕了他名家威風。
他一發狠,咬牙提刀,一發撞了回去,女子提着短劍被他撞得後撤了兩步,絡腮胡男人喝道:“這地方太小,施展不開,不是耍處,你要跟我比劃比劃,你跟我過來。”
說罷,大闊步往外走,孰料他一走人,那女子收劍落座,隻顧叫道:“老翁,上一碗茶來。”
絡腮胡回頭看她,氣得怒目。
“你做什麼,你不要與我過過手嗎?”
女人斜看他一眼,反問道:“我要與你過手?”她漠然道:“我隻是要你讓座而已,你現在讓了,我還要過什麼手,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餘何意看的幾乎失笑出聲,就聽到周邊幾人竊竊發笑,是已經出聲。直把那絡腮胡氣得三屍神咋,青筋暴露,他喝着:“小娘皮,欺人太甚。”
一刀揮落,就聽‘啪’的一聲,那方布滿歲月塵灰的茶桌已經一分為二,顫顫倒了下去,驚起一地泥土,四周都是一靜,惟有那駝背老者在說話。
“這桌子一張五十文。”
好像他也習以為常,這種毫無理由的争端和釁鬥。
南昭文傳音入密。
“走吧,不要别生枝節。”
餘何意皺眉,但腳步已往回轉,且再忍他一時,就當是給楚嶺面子。按住聽鋒寶劍,餘何意壓住性子,把戾氣悉數收斂,那車夫見他回走,也慌忙跟着他回轉,後頭發生了什麼,都不在他二人眼目之中了。
依舊行車,官道上奔馳疾速,趕過兩個時辰,日落西山,終于在最後一縷晚霞消逝之前,看到了一面招搖的驿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