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山,滿山紅白,千林莺啭,雖是個入秋之交,山岚煙霧裡依舊是翠濃欲滴,景色淺紅深碧,煞是如人間仙境。在流寇不曾侵襲之前,許多鄉民願意閑暇時,來賞玩一番蓮花山的光景,所以山腳下就有條頗平整的土路,徑直可以上山。
一路走,一路看滿山落霞,映得丹楓鮮豔,日歸旸谷,餘何意腳程愈快,他倒不算很焦急,隻不過這事兒宜早不宜遲,早些盤算,總好過臨時抱佛腳,因此才親到蓮花山來看一看究竟,無論怎地,總也要親眼看過人數,知道裡外才好布局。
行到半山腰上,忽然他嗅到陣陣血腥味兒,餘何意放緩了腳步,遠眺時,并無異樣,遠處落日仍舊,餘何意略一思量,他手快腳輕,一個縱身跳起四五丈高,順手攀住一株孤松,蹭蹭蹭,飛快地走了上去,立在孤松頂端,舉目眺之。
見山頂黑煙漠漠,頗有燎原之勢,餘何意心裡一驚,又是一喜,蓮花山勢連綿低矮,這一場山火燒起來時,恐怕要毀了半山草木野獸,但餘何意不是為此而喜,那群流寇在蓮花山安身,倘若蓮花山被燒毀,決計不能安家,那麼流寇自去,自己豈不是就解決了這事兒嗎?
隻不過平天白日的一場大火,官府必定要追究燒山者何人,自己可要盡快離開,免得引禍上身,餘何意轉身欲走,又想,既然山火已起,不妨去看看是何人放火,流寇現今何在。
餘何意也是仗着藝高人膽大,自恃就算為人所見,也可以殺人滅口,又有白虎堂為他庇護,眼下解決了一樁大疑難事,心裡正是高興,也有意認識認識這位放火的豪傑,所以一個飛身往前奔踏。
直沖山頂而去。
又是盞茶功夫,已經奔到近山頂處,紅焰滾滾,熱浪騰騰,風助火勢更旺,燒的一片紅赤赤,裡頭是數個甚為簡陋但初具規模的竹樓木圍欄,看起來像是流寇建築的寨子。
裡頭不時的傳出慘叫呻吟之聲,有的叫‘好痛、好痛’有的叫‘好燙、好燙’,并不多時,有渾身火一樣的人跑出來,還沒到寨子門口,就被燒的滾倒。
餘何意感到陣陣熱意,卻見這火燎燎發發的,隻在一處肆虐,再細看時,發現地下不知有誰圍了一圈沙土石子,隔開了火圈與山林銜接之處。
哦?
放火的倒是個好人,難道真有什麼英雄過路,仗劍除惡。
餘何意等了一會兒,裡頭踱出來一個身穿葛布深衣的青年,長得長身玉立,挺拔如松,提着一柄劍,劍上正在汩汩流血,火光映照,現出他半邊臉空蕩蕩的眼眶,看着就像惡鬼降世,餘何意卻不驚反喜,現身叫道:“林崇吉?”
那青年乍聽舊名,恍如隔世,轉臉拿左眼定睛一看,看見是他,也笑了一笑,抱了抱拳,并往出奔出數丈,脫離了那個火圈。
餘何意走到他近前,端詳此人,林崇吉身量長了,體形壯了,比數月前看來更像個武林中人,早不複少年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