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何意心知他必有奇遇,否則也殺不了這麼多人,一來是喜他無意間相助,二來眼下見到林崇吉正合大用,熱絡招呼他道:“看來你别有際遇啊,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林崇吉畫劍成字,依舊在地上寫道:‘好久不見,餘少俠。不錯,這班流寇,我已經追擊他們很久了,終于在蓮花山堵住了他們。’
餘何意到此方解開所有疑惑,龍頭山位于雍州到長安的交界處,屬于一處三不管地帶,龍頭山的流寇雖然向來四散,但怎麼會千裡迢迢跑來長安的蓮花山栖身,原先餘何意以為是别有主使,想不到禍首正在眼前。
如果說流寇是為了躲避這魔頭追殺,才不惜跑到天子腳下,那就也情有可原了。
風助火威,雖有土塊石堆,依然不減其赫赫聲勢,餘何意道:“此地不宜久留,走,換個地方說話。”
林崇吉下意識擡起頭看着他,想做一個拒絕的手勢,但見餘何意已背身而去,不由得愣了一愣,回想,啊,難道他曾經是這樣無禮的人嗎?這麼一想,許多前事就漫上心頭,林崇吉笑了笑,邁步跟上。
餘何意顧念他剛殺了蓮花山數百個流寇,雖應不是一劍一個這麼殺的,料也神乏體倦,是以輕功刻意放緩不少,還時不時瞟一眼林崇吉,看他跟上有無。不料林崇吉飛身缥缈,竟然毫不費力,甚至幾步之下還能稍快他一兩個身位,餘何意看在眼裡,隻是故意藏拙,并不顯山露水。
在餘何意刻意放緩的腳步下,林崇吉卻是踏草浪而行,極為暢快,尤其在看見自己已能跟上餘何意腳步時,露出少許笑意。
在他眼中,曾經的餘何意,是他難以逾越的高山,現今不過幾月功夫,自己就有如此長進,可見翻越高山,已經近在咫尺,武功越是厲害,報仇就越有希望,這怎能不讓他開懷。
兩人奮足而進,在山林中躍跳騰挪,好不暢快,縱是餘何意刻意收斂,也不免得頗有騁懷之心,待轉到半山坳處,一處極為廣闊的草坡處,先是餘何意駐足停下,而後林崇吉也跟着止步,但仍去勢不減,沖出去三五丈遠。
落地之後,林崇吉發了一身大汗,看餘何意氣定神閑,頗有悠然之态,心中警醒,隻道雖然有所長進,但畢竟于他遠遠不及。
餘何意見他落地之後,才道:“你離開之後,陳曠回了華山,我送了楚陽的骨榇回家,後來在雲州做客了許久,同楚陽的弟弟楚桓相識,再後來,楚桓傳聞被踏松月所捉,楚家主請了黃金台的捉刀人來營救。你呢?你又怎麼到此?”
林崇吉聽餘何意這樣交代之後,微微一笑,他眼下端的沉穩,早已不複曾經那副浪蕩富貴公子的習性了,他以劍為筆,唰唰唰在地上筆走龍蛇,餘何意在旁一字一句觀摩,見他筆法鳳翥鸾回,竟有幾分當年林如許的影子。
不知陰司黃泉之下,林如許倘或還沒轉世,看見自己的兒子變化如此,會不會稍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