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潇然揚起的風順回當年。
當年,大岐勢弱,而北燕屢次騷擾大岐邊境,使得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在一次初冬,北燕看準時機,悄悄彙聚大軍至兩國邊境。夜襲之下,大岐慘敗,被北燕連奪數座城池。此時,大岐在其餘前線的戰事尚未結束。堪堪穩定局面後,面對此情此景就是景元初向先皇提出來的穩定之法:
和親!
放眼整個皇宮,隻有遲遲未嫁的她和适齡的四皇妹兩人。
當時的她尚心存僥幸,或許不一定是她。她,景潇然是父皇的長女,雖是庶出但在這皇宮中也頗受父皇寵愛。而四皇妹她的生母卑賤,自幼被養在行宮。她以為會是她。
可當消息傳來,隻是冊封她為長公主官至正二品,封号明儀,和親北燕。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未曾想明白為什麼會是她?
她想去宣政殿詢問父皇,可是父皇躲着她。朝中亦沒有官員為她說話,或許在那一瞬間他們默認了這才是最好的辦法,而此時的禮部正歡天喜地地給她準備着陪嫁。
那一日,她哭了,也鬧了。可沒有人告訴她答案。
也就是在這時候,景元初推門而入告訴了她想要的答案。“身為大岐的長公主,為大岐奉獻一身,那是你的職責所在。也是這麼多年榮華富貴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景潇然哭笑着,“哼!我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那你呢!你身為大岐的親王,父皇的兄弟,我的皇叔,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你又付出了什麼代價?你不是好好地活着,整日裡榮華富貴,數不盡的金銀器物賜入成王府。就連大岐上下最為節儉的時候,你府裡的日子也不曾變過一點。你想娶男子為妻,你想讓你的母妃葬入皇陵與太祖皇帝同葬,父皇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執意違了太祖皇帝的遺願,視滿朝文武于無物,也要答應你?你現在告訴我榮華富貴是要付出代價的!可你又付出了什麼代價!!你告訴我,你又付出了什麼代價!!!”
見他不語,景潇然像是抓住了發洩口,“你自己又做不到,又有什麼權力來指責我!皇叔!!”
景潇然說着,漸漸背過身來。也就是在那一刻一顆熱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是苦的,也是痛的。景潇然哽咽着,“皇叔,請回吧!我會按照你們的心願前往北燕和親,但也請皇叔記得我今日的下場。說不定來日,皇叔還不如我。”
人呀!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掠過的寒風将景潇然的思緒喚醒,過往漸漸被拉回後,眼前又是這些熙攘的人群。景潇然笑着示意,“咱們難得一見,落座吧!不必顧着點規矩。”
“多謝殿下。”
話音落,舒臨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景元初,他依舊站着,腰都不曾低一寸。唯恐出事的他壓低的聲音:“承祈、承祈……”
景元初置若罔聞,視線更是在這一刻直勾勾地對上了景潇然。
景潇然如今算是苦盡甘來,面對這樣的景元初倒也沒有生氣,隻是那笑藏着刀,“一别多年,不知皇叔近些年過得可好?”
話音擲落地面,宴會之上安靜好像連風也停滞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景元初的回答。
景元初的事情人盡皆知,明儀長公主此舉就是故意的,舒臨想。正當他想着要不要出言,将這件事翻過去的時候,景元初的嗤笑聲在耳畔響起。
“這些年倒是享受過酒池肉林,也曾擁有過美人在懷,如今也算是換了一種活法。不曾貪戀一時,隻曾貪戀一物。”
杭行謙意識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地躲開。
景潇然掩面輕笑,很顯然這一關還遠遠沒有結束,“不愧是皇叔,倒是會既來之則安之。倒是我回京的這些天,閉門不出倒也疏忽了對皇叔的關心。這不剛才多有得罪,還有皇叔不要介懷。”
景元初:“殿下說笑了。”
景潇然又道:“也不知皇叔這些天所居之所是否妥當?若是有什麼不便的,還請皇叔盡管開口,定是不要和潇然一般客氣。”
景元初:“那便多謝殿下了。隻是如今早已經習慣了,倒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是嗎?”景潇然似笑非笑,“就是不知道如今整個京城誰敢對皇叔多加收留,甚至是暗中幫助,這若是落到有心人耳朵裡,這……”
景元初居于楚府隻有少數人知道,畢竟他和楚淮安如今的身份都在擺那裡。景潇然此舉居心叵測。
舒臨也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殿下此舉何意?”
景潇然擡眸看了一眼舒臨,倒是漸漸與記憶中的人影重疊,“我記得你,左相家的小公子,舒臨。怎麼?如今就連你也要替這個罪臣說話,你就不怕……”
舒臨打斷她的話語,“我丞相府坐得正,行的直,自然不怕這些。倒是殿下,這好好的賞菊宴會何至于弄成這個樣子,這傳出去想必是對公主殿下也是不利的。”
“你!”
景元初看了一眼舒臨唯恐他因此惹火上身,“北椿,殿下面前豈容你放肆。”
舒臨:“可是,哥、她……”
“閉嘴!”景元初裝模作樣地呵斥着他,随即目光落在景潇然身上,緩緩起身拱手行禮,“殿下,北椿被雨和慣壞了,還請殿下不要介意。不過實說到底還是殿下對庶民的關懷。這份心庶民心領了。”
景元初雖服軟說着那些話,可他的眼眸的倔強卻是愈演愈烈。對上景潇然眼眸的那一刻,更是挑了挑眉。
景潇然被往昔嫉妒仇恨蒙蔽的雙眼,豁然開朗她深刻知道在這繼續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麼好處。于是便順着他給的台階下。
“是本宮關心則亂了,還請皇叔不要介意。”
“那是自然。”景元初笑着點了點頭。
宴會過半,景元初在有些人刻意的為難下喝了不少的酒,醉意上頭整個人暈乎乎的。舒臨見狀,正巧借着扶他下去醒酒的名義離場方才行至花園,眼見四下無人,舒臨戳了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