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将軍?我剛才還以為是……”
“院子找好了,到時候會有人帶你過去看的。”赫連岐開口。
“哦,這樣啊,多謝了。”楚文州還以為是什麼要緊的事。
“你在寫什麼?”赫連岐低頭看,楚文州相當“不刻意”的把腳蓋了上去,重重的在地上擦了擦,随即擡起頭來,歪着頭說:“沒什麼。”
把他這一系列動作盡收眼底的赫連岐:“……”
人倒是有趣,會睜眼說瞎話。
剛才起身起猛了,楚文州眼下後知後覺的有點兒暈眩,赫連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他一句也沒聽清,終于支撐不住,一頭栽倒,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整個人被檀香味兒給包圍了。
赫連岐神色奇怪,手比腦子先做出反應,把人接到了懷裡,而沒有丢出去。
杜蘭兩手空空的從裡面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兩個長相都很養眼的男子就這麼抱在了一起,一黑一白,黑色沉穩,白色飄逸,倒也相得益彰,兩人衣袖重疊,别有一番意境。
赫連岐正在張望,恰好同臉上挂着微妙笑意的杜蘭眼對眼,空氣一瞬間陷入一種微妙的尴尬,“那個,過來幫一下忙,他暈了。”
聽到這話,杜蘭斂起笑意,撸起袖子,做好了馱起某人的打算,赫連岐到底還是要些臉,“罷了,還是我來吧,你幫忙扯一下他的頭發可以嗎?”
杜蘭聞言順着兩人之間看去,楚文州的一縷發絲正渾不知羞的纏在人家的發冠之上,于是她走過去,輕輕的把兩人的頭發分離了開了。
赫連岐總算是松了口氣,彎腰把人打橫抱起,不知為何,心裡竟然劃過一絲莫名的熟悉感。他低下頭,看懷裡的那人,長了一張吊兒郎當的纨绔子弟的臉,并且,這張臉,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見,就算是第二次見,這股莫名的熟悉又來自何處呢?
楚文州實則半路就醒了,但意識到自己身體懸空之後,嫌丢人不肯睜開眼,又忍辱負重的把眼閉上了。
【好統子,商量一下,下次給我找個強壯的身體,答應我好嗎?】
系統裝死,楚文州隻能一直連續不斷的騷擾他,最後隻得了一個句号。
騷擾完系統,楚文州好容易再次聞見熟悉的味道,卻是處在這種境地,心下一陣複雜,卻奇異的喚醒了他之前在垃圾星的一些遠古記憶。
楚文州能感受到進入遊戲之前的記憶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把他隔開了。赫連岐身上果然有秘密。
早在上個世界,系統就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訴他,系統是個笨蛋,大概不知道這種爛俗的劇情早就被他猜出來了。
楚文州仗着自己身體虛弱,往赫連岐懷裡鑽了鑽,手裡還攥着人家的衣角。偏生當事人若無所覺,隻覺得懷裡的重量變了一些,在一旁跟着全程目睹的杜蘭默默把真相咽了下去,并同情的給了赫連岐一個眼神。
杜蘭雖然不能言語,卻生了個玲珑心,早在土匪寨子的時候,她就看出來,沈雁雖然是個好人,但鬼話連篇,詭計多端,對于讓人喜歡這件事簡直信手拈來,現在他顯然盯上了這位從王都來的大人。
赫連岐把人先放到了自己落腳的地方,杜蘭去找大夫,眼下就剩下了兩人,赫連岐幹坐了一會兒,起身幾次,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先前一直沒有收過任何幕僚,因此對于這種陌生的關系,還沒想明白應該怎麼具體相處。不過,籌謀大計,多幾個這種有真本事的幕僚,或許未嘗不可。
大夫很快就來了,把脈的過程中眉頭一直緊鎖,赫連岐看他表情,有種自己剛收的幕僚下一秒就要挂掉的錯覺。
大夫正全神貫注的投入,就感受到手下的那人動了動,他順着往上看,病号朝他露出了個笑容,并把手指輕輕地放在了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說出去。
對上那雙略帶祈求的雙眼和脈象盡損的身體狀況,一口氣就這麼被哽在了心口。
楚文州坐起身,杜蘭聽到動靜,忙湊了上來,給他整了整被子,然後看向大夫。
大夫看見杜蘭擔心的表情,又側過眼,看見楚文州。
醫德和良心在打架。
“無礙,隻是勞累過度,多加休息就好了。”
大夫說完後常舒了口氣。
楚文州悄悄的合掌表示感謝。
大夫又說:“不過你身體不太好,得請這位姑娘随我來抓幾副藥。”
杜蘭點了點頭,看了看床上的楚文州,楚文州扯出一個很溫柔的笑。
杜蘭被赫連岐攔下來,“我去吧,你好好陪他一會兒。”
赫連岐的眼神掃過,楚文州心虛的低下了頭,“那麻煩大人了。”
“嗯。”
屋内随着太陽落山漸漸的昏暗下來,床上的那人正喝着被遞過來的黑乎乎的湯藥,時不時停下來,咳嗽兩聲,又不甚情願的被催着喝完。
赫連岐靜靜地站在窗外。
他向來感覺很準,大夫明顯沒有說實話,剛才趁抓藥的間隙,大夫也隻是敷衍了他兩句,試圖把這個話題揭過去。
時日無多,是他自己猜出來的。但究竟還有多久,他拿不準。
所以,為什麼呢?拖着個半死不活的身體,當他的幕僚,另有所謀還是……
他松開手,手心是一個潔白的小瓷瓶。想了片刻,還是擡腳走了進去。
楚文州剛放下藥碗,看清赫連岐臉上的表情時,扭頭輕聲對杜蘭說:“我和大人有要事要談,你先去忙别的事情去。”
杜蘭點點頭,端起藥碗,同赫連岐擦身而過。
“你怎麼知道我有事情找你?”
“看來我猜對了。”楚文州略微歪頭,笑着看他。
“那你能猜出來我找你是為什麼嗎?”
楚文州沉吟片刻,赫連岐就等着他的回答,他卻突然笑出聲,“我騙你的,我胡說的,我怎麼知道你想做什麼。”
赫連岐也笑了。
話雖這麼說,楚文州的手卻緊緊攥着身上蓋的被子。
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去的。
赫連岐走近了,在他面前站定,攤開手,從瓷瓶裡倒出來一顆黑色小藥丸,遞到他面前。
楚文州不假思索的撚起來,扔進了嘴裡。
赫連岐開場詞還沒說,愣在了原地,“你不問問我這是什麼嗎?”
楚文州還是那副混不吝的樣子,攤開手,不是很放在心上,“左不過是毒藥。或者解藥。而這兩樣于我而言,沒什麼區别。”
“我不能保證你一定效忠于我,所以……”
“兩個月,你如果拿不到解藥就會吐血身亡。”
楚文州表演了一下驚訝傷心等等若幹情緒,但好像還是沒瞞過眼前人。
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不介意。我樂意為了你去死。”
滿口胡言。
赫連岐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