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翎拿出手機給韓不離發消息。

【絕世西蘭花：莫生氣】

【絕世西蘭花：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

趙翎打算給韓不離發完一整首《莫生氣》，卻被韓不離打斷了。

【韓不離：。】

【韓不離：行了我不生氣。記得明天的早飯】

郭可意啃啃飯團，指着趙翎錯題本上的一題：“好了嗎？給我講講這題呗。”

趙翎收起手機，卻沒應她。

郭可意問：“咋了？”

趙翎若有所思：“嗯……隻是想起了以前。我初中剛認識韓不離那會兒，他可沒這麼珍惜食物。有時吃兩口不想吃了，就直接把東西丢了。半點兒不心疼。和他相反的，蘇邶最讨厭的就是浪費食物。那時候兩人沒少因為這事吵架打架”

他頓了頓，“可現在，居然是韓不離因為浪不浪費的事跟蘇邶發火。”

蘇邶對食物有一股執拗勁兒。

以前韓不離浪費食物，有一半是故意想要惹惱蘇邶。那種時候，平時總是懶懶淡淡的蘇邶卻通紅着眼睛，好像處在癫狂的邊緣。

那雙眼睛，痛苦而偏執。

趙翎隻見過那麼一次，可再也沒忘過。

變化不會憑空出現，他們之間一定還發生過什麼他不知曉的事情。

……是什麼？

“啊！”

郭可意突然驚異出聲，把趙翎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怎麼了？”

“韓不離把我借他的那本文學常識帶走了！我還沒看啊！”郭可意哀嚎，“如果明天我因此丢掉文常的三分，我真的會殺了他！”

趙翎：“……”

就算有這三分，成績也不會好看到哪兒去……

趙翎搖頭歎氣，把自己的教輔遞給她：“你看我的吧。”

後廚。

蘇邶站在水槽前，緩慢的，一點一點，把那個飯團吃了。

郭書辰正擦拭着玻璃杯，見狀，驚訝道：“你怎麼還吃啊？胃不難受嗎？”

蘇邶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難受嗎？

怎麼可能不難受。

他們三人在外面學習的時候，蘇邶走進後廚。

“哥，我來幫忙。”

郭書辰當然歡迎：“好啊！”

蘇邶跟在郭書辰後面，整理需要的食材，幫忙清洗用過的杯碗、勺子，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些事情。

郭書辰突然開口：“今天想不想試着捏飯團？”

蘇邶驚訝般轉頭看他，郭書辰笑容溫和：“你不是一直都想學嗎？雖然秘方不能外傳，但今天可以破例教教你。前提是你答應我放假後來店裡幫忙。”

蘇邶點了頭。

他曾仔細觀摩郭書辰做了無數回的飯團，又在心中模拟設想了無數次。可真正上手去做，他才意識到自己實在不算有天賦。

七零八落，奇形怪狀。

因為緊張手抖，有的飯團味道甚至令人一言難盡。

郭書辰都要笑噴了。

在郭書辰輕輕的笑聲和安慰中，他淡漠着臉，默默地把這些失敗品全都吃完。

郭書辰把剩下的米飯都裝了出來：“就剩這些。你一個人幾乎快把一鍋米吃完了。”

他啧啧稱奇道：“你也太能吃了，簡直是我見過的人中飯量最大的！”

蘇邶沒吭聲。

他垂着眼睛，投入全部的細緻與認真，專注地捏着飯團。

直到最後捏的那幾個，才算勉勉強強。他仍不覺滿意，郭書辰卻給予了肯定：

“端出去給他們嘗嘗？”

蘇邶點點頭，微抿的唇表現着他與面容不同的、并不平靜的心情。

他吃過那麼多次飯團，今天親手做，還是頭一回。

韓不離會怎麼評價這飯團？

是不屑，嘲諷，還是驚訝？

韓不離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反應。

他猜，韓不離根本沒發現今晚的飯團有什麼不同之處。

如果連韓不離都嘗不出來，也就是說，他做的飯團和郭書辰做的，差距不大，對吧？

也就是說，他做的不錯……對吧？

可是胃好難受。

他站在水槽邊，一點一點，慢慢地，吃着那個韓不離隻喂他吃了一口就扔下了的飯團。

胃裡仿佛有火在焚燒，冷漠殘酷。他是灌滿水的氣球，是畸變而欲破的泡沫。

他說一句吃撐了，可誰知道那是怎樣的程度。

他向來擅長忍耐，于是不至懸懸欲墜的邊際，不會吐露感受。

他吃着飯團，每一口吞咽，他都能感受到胃的抗拒，瘋狂地扭動着，生理性地，他想嘔吐。

但是不可以。

不能夠，浪費，食物。

這是，約定。

他的面上依舊淡淡的，任誰都看不出他的痛苦。

。

燈盡數關了，店門關好，蘇邶靜靜看着郭書辰做完這一切。

幾人站在店門前，道别。

趙翎把一件外套遞給蘇邶：“這你的校服是吧？”

蘇邶：“……嗯。”

是他的。

但今天是韓不離穿了一整天。

在學習的過程中，不知什麼時候脫了外套，然後又忘記穿走。

又或者是故意的。

韓不離用了不在場的方式，把外套還給了他。

蘇邶把校服外套穿了上去。

趙翎盯着他看，忽然問道：“真吵假吵？”

這算趙翎的一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