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後來,成績不再是韓不離讨好用的工具。
性質變了。
分數成了他“确認自身價值的唯一方式”。
他看着對學習沒什麼興趣。
其實他比誰都認真。
趙翎不解地看向蘇邶,蘇邶又重複了一遍“……都是因為我。”
他咽下煎餃:“都怪我太優秀,讓他感到有競争壓力。”
趙翎:“……”
趙翎:“你丫不是每門才剛及格?”
趙翎:“說這種話自個兒不心虛???”
蘇邶瞥他一眼,又夾起一個煎餃,啃啃啃。
趙翎:“……”
得,大爺又不說話了。
。
韓不離沒回家,直接趴在書法教室的課桌上睡了一夜。
書法教室裡常年有着墨水的香味。
墨水的氣味讓他聞着很安心。
讓他想起小的時候。
韓辭景喜歡書法,空閑時常常鋪紙磨墨寫毛筆字。
每每這時,韓不離總愛蹿到韓辭景跟前,搶着幫爸爸磨墨。
他一邊看着韓辭景寫字,一邊跟着念:“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
韓辭景就誇他:“不離真厲害,能認這麼多字了。”
韓不離驕傲地翹起尾巴:“我把家裡的兒童讀物都看完啦!”
“你看爸爸寫得好看嗎?”
“好看。”
“想學嗎?”
韓不離巴巴地應:“想!”
韓辭景就帶着韓不離,從怎麼握毛筆字,到教他怎麼運筆。
橫豎撇捺,墨字大氣淋漓。
韓不離更喜歡看韓辭景寫字。
看累了、困了,他可以趴在桌子一旁,在墨水氣味的包裹中,在爸爸寫字的細微聲響中,緩緩地進入夢鄉。
淡靜的夢,絲絲縷縷像氤氲纏繞的煙霧,構成一個水墨的黑白世界。
韓不離醒了,在這熟悉又陌生的氣味裡。
徹底清醒的意識告訴自己正身處書法教室,而不是記憶中兒時的小小書房。
“……”
他擡手,卻發現身上不知何時披了一條薄薄的毛毯。
他沒有回家,趴在課桌上睡了一夜——
他不知道夜裡會不會降溫,他冒着再一次發燒的風險。
好像在自暴自棄一樣,他想。
但是他還沒有放棄自己,他又想。
他本以為自己會發燒。應該說,他已經做好了第二天醒來發着高燒頭痛欲裂的準備。
但并沒有那樣。
身上的那條毛毯柔軟、溫暖。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陽光的氣味,還有皂角香。
他還挺喜歡的。
會這樣細心細緻的,隻有趙翎了。
趙翎不愧是他們的好媽媽,昨天他都那樣說了,趙翎依然沒有不管他。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韓不離下樓,回到自己班級,把仔細毛毯收好,塞進了書包裡。
這時候時間還早,教室裡沒有任何人。
他走到窗邊,拉開了窗戶。
天蒙蒙的,那叫什麼,晨光熹微。
韓不離微微深呼吸,清晨的空氣都溢着惺忪的味道。
氣溫不再那麼冷,夏天好像确實來了。
可他卻覺得自己,仍然停留在冬天。
韓不離雙手插在兜裡,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起——
是對自己淡淡的嘲意。
。
同學們陸陸續續來了,教室裡漸漸熱鬧起來。
趙翎在座位上坐下,韓不離特意過去道了聲謝。
趙翎被他整得莫名其妙:“謝啥?”
韓不離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兄弟。”
說着就回了座位。
趙翎:“???”
不是,他到底在謝什麼東西?
趙翎轉頭,問蘇邶:“他又咋了?”
蘇邶叼着草莓牛奶,這是在上樓的時候被人投喂的。聞言,淡淡道:
“不知道。可能睡一覺,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