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晏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似乎是行得通的。
于是他道:“可以,抵一件事。”
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就答應,謝九淵反而有點過意不去,便道:“魔君大人,下回見面,我帶飛仙樓的酒給你做見面禮吧。”
“逍遙遊?”玄晏對這酒名有些印象。
第一次見面時這人便是拿這酒做的賠禮,還說楊花洲出名有三,一一列數給他聽,卻在說到第三樣時緘口不談。
“正是這酒。”謝九淵笑起來,“魔君大人記這麼清楚,是也喜歡這酒嗎?”
“喜歡這酒的人是你。”玄晏淡聲道,“挑自己喜歡的東西送人,你倒是很會送禮。”
謝九淵:“割愛送人才更顯誠意啊,魔君大人。”
玄晏看他一眼,冷哼了聲:“歪理。”
“吱呀——”
謝九淵唇邊還殘留着笑意,忽然聽得一陣響動,屋門被人推開。
“阿淵——”
門外的人走進來,本是想說些什麼,聲音卻突然止住。
因為他不單看見了一坐一站的二人,更看見了那纏繞在他師弟身上絲絲縷縷的魔氣。
看見那魔氣的瞬間,齊聞風心中立刻便生出厭惡來。這幾乎是與生俱來的。但凡是個仙門中人,都深知魔族嗜殺飲血,害人無數,罪惡滔天。
沒有哪個仙門弟子會與魔族相談甚歡,厭惡才是常态。
正因如此,齊聞風才會露出那樣厭惡的神情來。
但是很快,從心底更深處,更加隐秘之處,他生出了一絲狂喜。
“阿淵!”
僅是一瞬,齊聞風便作出反應,召出劍将謝九淵護在身後,劍尖直指屋内的另一人。
“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我四夷門中?”齊聞風一臉戒備。
謝九淵拉住他,試圖解釋什麼:“師兄,他不是……”
“你身上的魔氣是怎麼回事?”齊聞風已經轉過頭來,瞥見了他頸間被咬的傷口,“他做的?”
不等謝九淵回答,齊聞風已然又盯向玄晏,下了結論:“你是魔族。”
玄晏掃了一眼謝九淵抓人的手,平靜反問:“是又如何?”
齊聞風目光灼灼,并未收劍。
“你想殺我?”玄晏勾起唇。
齊聞風以實際行動回答了他的問題。
二人交手,齊聞風毫無意外的被打飛出去,連玄晏衣角都沒碰到一下。
“自不量力。”玄晏從屋外收回視線,手一揮,門便又合上了。
他轉頭去看謝九淵,謝九淵正瞪着他,看起來不怎麼高興。
“我已經很收力了。”玄晏不怎麼情願的解釋了一句。
“我知道。”謝九淵說,面色并未緩和。
師兄如今隻是離魂境界,根本無法抗下魔君全力的一招,此刻卻隻是昏迷,他很清楚這是某位魔君大人手下留情的緣故。
師兄并無大礙,他眉頭緊鎖,擔心的自己的處境。
玄晏的玉玦能隔絕屋内和屋外的氣息,魔氣無法洩露,但方才師兄與他交手的動靜并不小,很快就會引來不少人。
因為十階洗髓丹的事,四夷門中聚集了不少其他仙門的人,屆時隻要有人瞧見他謝九淵身上的魔氣,那他的身份定然瞞不住,消息很快就會傳遍仙門百家。
雖然他最終還是會被仙門和魔族聯手誅殺,但對他來說,現在暴露魔族身份并沒有好處。
“你不希望有人知道你是魔族?”玄晏看出了他的擔憂。
謝九淵也不掩飾,擡眼道:“至少現在不能。”
善值還沒有積滿以前,他不能被仙門百家聯合聲讨。
謝九淵調動體内靈力,試圖将不受控制洩露的魔氣壓制下去。但每當他強行壓制成功時,被壓制的魔氣又會在下一瞬再次洩露。他試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正當他準備借助丹藥和新的陣法強行讓魔氣逆流時,手腕突然被人扣住了。
“隻幫你這一次。”玄晏快速将腰間的玉玦扯下來寄到他身上,又用魔氣遮了自己頸間的傷口,伸手将人壓在榻上,偏頭咬了下去。
謝九淵悶哼一聲,捏着對方手臂的力道下意識加深。
“你咬這麼重做什麼?”謝九淵怨怼出聲。
“這樣才會有人信。”玄晏低聲回他。
與此同時,謝九淵在這間屋子設下的禁制被破,兩扇門被強大的沖擊力撞開,“哐當”的聲響使得榻上的人側目望去——
門口站着的既有熟人也有生面孔,但無一例外都是仙門中人,容不下魔族的仙門中人。
醫暮生也在其中。
因為某位魔君大人的有意為之,衆人都瞧見了那滿榻的魔氣,即便是視野有限瞧不清的,也定然感知到了。
榻上的人悠悠坐起,指腹抹過染血的唇沿,勾起一抹蕩人心魄的笑來。
謝九淵十分配合的扭頭看向衆人,眼角流出一行清淚。
楚塵岚看着心愛的徒弟受辱,握劍的手緊了又緊,慈悲面目第一次盛滿滔天怒意。
“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