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處再次傳來的痛意,祝明日帶着些許狼狽定定地看向祝逢,眼中的神色絲毫沒有讓步。
祝逢凝視着這般模樣的祝明日,松開手上的動作,像是一頭涼水兜頭澆下,他第一次意識到祝明日不再是那個離不開他的稚童。
小小的孩童長大成人,拒絕他的思想施加在身上。
兩人間的空氣凝固,祝明日固執地沉默着,等待祝逢的妥協。
他的眼睛直視着祝逢慌張逃避的眼神,像是未熟的柿子,心中一片澀麻。
“哥……”
總歸是他先接受不了目前的氣氛,開口打破這抹沉寂。
“我不想吃藥,這段時間我都沒有吃,也沒有事,我不會有事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去看祝逢,反倒直起借力在牆壁上的身體往前傾去,像是小時候般埋在祝逢懷裡。
“我不會有事的。”所以你不用為了我背負一切,你要好好活着。
他把臉埋在祝逢懷裡,執拗地重複着這句話。
……
祝逢一手擡起輕拍着他的背,漂浮在頭頂的話語讓他聽不真切。
“明日,我要怎麼辦才好呢?”
聲音像是隔着一層泡沫傳入耳朵,他想擡起頭去看祝逢,但是頭很沉,眼皮也很沉。
他感受到在背上輕拍到那隻手攬住他,力氣越收越緊,像是要把他揉入骨血。
他想叫他,但嗓子像是被棉花被堵住,發不出聲響。
有幾滴濕潤從頭頂落下,滴到他的臉頰上,像是他流出的淚水。
他的意識越發昏沉,耳側傳來的聲音仿佛是在天邊。
“明日,哥求你,求你……”
後面的話消失,無論再他怎麼努力都無法聽清。
……
祝明日驟然驚醒,從床上坐起。
被子劃落堆積在腰腹處,他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天色還沒有亮,他看不清周圍,但能确定是在他哥的房間。
心底無法控制地湧上一陣失落。
夢裡的事情他還能清晰地回憶起來,他苦苦回味着祝逢的最後一句話語,試圖找出下半句沒有聽清的話。
醒來地真不是時候,他坐在黑暗裡默默腹诽着,不過,如果他哥哭着求他吃藥的話,他能難抵擋得住嗎?感覺很難的樣子。
一時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祝逢根本不會當着他的面哭,說起來他還沒有看過他哥哭的樣子……
背後突然得襲上一陣涼意,打斷他的思緒。
旁邊傳來布料摩擦的身影,緊接着一道剛醒透着沙啞的嗓音響起:“天還沒有亮,再睡會兒。”是祝逢的聲音。
他聽話地躺了回去,旁邊的人靠近了些,一隻手從被窩中伸出,撥開他額前的碎發附上來。
“不燙了。”
那隻透着暖意的手在确認他的溫度後,幫他拉緊被子後縮了回去。
他側過身,頭發堆積在枕頭的凹陷處,眼睛在黑暗中探索着,勉強分辨出一個人影。
“哥。”
那道身影聽到他的喊聲沒有動,鼻子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嗯。”
“床頭放了保溫杯,裡面有溫水。”
似是注意到他聲音中帶着的沙啞又補上一句話。
他不是很渴加上不想動彈,沒有起身去喝水。
他無聊地躺了一會兒,裹着被子蛄蛹了幾下,一旁的人有些不耐,伸出手臂壓在他的被子上:“睡覺,不要亂動被子,等下着涼又要難受。”
他安分下來,睜着眼睛探索黑暗裡的一切,哪怕他看不清楚。
但他能确定他哥理他應該挺近的,他在黑暗中猶如半瞎般的視力也看見他哥的發絲。
睡覺時的黑色長發并不像祝逢清醒時乖順貼在他的身後,有一部分因為他的動作散落到祝明日眼前。
經曆過充足睡眠的他此刻毫無困意,眼前的黑色長發對他來說無疑是毛線球對于貓咪的意義。
他從被壓制住的被子下伸出手,不驚動祝逢的情況下悄悄拉着那縷頭發到他眼前,手指靈活地繞過那些發絲,編出一個外形糟糕的辮子。
他望着自己的“傑作”,嘴角不免抽搐,慌亂地用手撥開那縷頭發。
手指和發絲纏住,他往後一扯,幾根黑色的頭發跟着他的手一起離開了那片地方。
他心虛地湊近祝逢的方向,投去視線,見那人的雙眼依舊緊閉,心下松了一口氣。
解出纏在手指上的發絲放回那縷頭發上,他心虛地将手往被窩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