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縮到半路，被猛的拍了一下。

罪魁禍首眼睛沒有睜開，“睡不着就回自己房間玩。”

夜裡的空氣透着涼意，祝明日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 ，收回手放進被子裡，雙眼閉上，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樣。

他的臉埋在被子間，眼皮阖上後的世界陷入黑暗，聽着耳側清淺的呼吸聲，不知不覺中陷入混沌。

又回到了那個夢裡，祝逢的聲音還是模糊不清，他們間的位置有了變化，他被祝逢抱在懷裡，祝逢的臉擱在他的肩頸處。

他的脖子能感受到一陣濕濡，氤氲出的水汽打濕了那塊的衣服，濕漉漉的黏在身上，他想伸手抱住祝逢，想看清他哭泣的面龐，手卻不停使喚的垂在身側，眼前也暈上黑影，像是老舊花白的電視機畫面。

心底的願望是如此的強烈，卻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仿佛他隻是個突兀闖進的外來者，感受着身軀留下的想法。

他逐漸無法感知到夢中的軀體，僅有肩頸處的濕潤拉扯着他的神智，将他禁锢在軀體中。

溫熱的眼淚落在身上變得冰涼，他的身軀被眼淚的溫度包裹，讓他感受到寒冷。

漆黑的世界抽去一切暖源，隻身下寒冷，本該襲來的絕望被盡數裹挾而去，停跳的心髒仿佛徹底變為了機械，失去任何情感。

一陣刺耳的尖叫襲來，喚醒了陷入混沌的神智。

“啊——怎麼屍體都已經涼了，就差送去火化了。

我要去打個報告，算了，算了，先把魂留住。”

那道聲音喃喃自語着，緊接着聲線變得誘惑，像是來自地獄的引誘人心的惡魔。

“迷惘的魂靈啊，想要重返人間實現心願嗎？和我簽訂契約吧……”

後面的話語他一概沒聽，想要再一次睜開眼睛，想要回抱住那人的執念纏滿他，重返人間這幾個字足以誘惑到他這隻迷途的羔羊。

“好。”

他的話音落下，契約生效，他徹底陷入混沌之中。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四周是一片溫暖，比眼淚要更加溫熱的水流将他包裹起來，過去不堪的記憶被那水流反複沖刷在身上洗刷而去。

“哇——”

他再一次回到了人間，落入了那處臂彎，比起褪去記憶中的要更小些，但足夠溫暖。

嬰兒睜開雙眼，模糊不清的視線隻能看清一個影子，他捕捉到那抹熟悉的翠綠，亂揮的小手找到了目标，抓住艱難抱着他的孩童。

“小逢，弟弟很喜歡你呢，要小心一點抱哦。”

“我的弟弟當然會喜歡我。”

孩童的手抱得更緊了些，背過身幫他遮住那不太刺目的陽光。

……

晨曦的陽光打在臉上，多少有些擾人清夢，還不待他逃避，那束陽光就被擋了個結實。

祝明日睜開惺忪的睡眼，夢境随着清醒的意識褪去，遺忘在腦後。

他迷瞪着眼躺了一會兒，總覺得昨晚的夢很重要，他翻找像指間流沙一樣逝去的夢，唯獨肩膀上濕濡的觸感還留有印象。

他任由思緒飄散，感受到床側微微陷下去了一塊，嘴裡含糊地吐出聲音：“哥，早。”

“不早了。”

話是這樣說的，祝逢身上的還是穿着一身睡衣，頭發還未打理，祝明日的視線掃到昨晚被他胡亂解開的那處發梢，還泛着微卷。

一個杯子擋住他的視線，他接了過來，裡面褐色的液體映出他的倒影。

“這是什麼？”

“感冒藥，你昨晚又發燒了。”

“怎麼不是藥丸了？”他嘀咕着，還是一口悶完。

杯中液體味道如同它糟糕的顔色，苦澀的藥液劃過喉嚨讓他的臉皺在一起。

“你不是不喜歡藥丸。”

祝明日苦着臉把杯子遞回去：“都不喜歡。”

他掀起被子打算離開床鋪，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拉住離開的祝逢：“之前的藥丸變成藥劑我也不會吃的！”

祝逢拉開他拽住衣袖的手，覺得自己昨晚認為弟弟長大的想法是個笑話，攥住祝明日的手腕，他神色認真，目光移到祝明日臉上的印子：“我現在不想和你聊這件事，在走之前這段時間裡你最好安分一點。”

他抽回手，握着祝明日喝完藥的水杯往外走了幾步，見人聽到他的話不再打算起床，重新縮回被子裡。

“醒了就不要在被子裡窩着，你昨晚散熱的時候出了汗，吃完早飯後把我的被子拿去洗幹淨。”

祝明日沒有回應他，反倒把自己往被子裡團得更緊密了些，隻露出個氣鼓鼓的後腦勺。

“嗯？”

祝逢緊盯住那團鼓起。

“知道了。”

被子團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傳出一道不情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