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卻突然傳來巨響,實木的大門被人用力打開。
陸鈞懷的眉頭皺緊,他不用擡眼去看就知道來的人是誰,除了祝逢大概不會有誰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擡手示意房間内的人出去。
進入房間的祝逢臉色陰沉,得到命令的衆人自然不想觸黴頭,繞過屋内新出現的煞神離開,最後一人将門輕輕帶上,沒有發出絲毫動靜。
陸鈞懷暗歎一口氣,還是看向來人:“我不是安排你去……”
祝逢一進入室内,目光接觸到床上的人時,上湧的怒氣頓時洩了大半,所有動作都被他放輕。
但聽見陸鈞懷的話,心中的怒氣和恨意再度翻湧,他冷嗤一聲,不客氣地打斷陸鈞懷的話:
“是啊,臨時安排一個長時間任務将我調走,過上幾個月再回來,您是會騙我明日生氣不見我,還是随意找個理由再把我打發出去。”
他這句話說得連敬語都添上諷刺。
“祝逢!”陸鈞懷呵斥了一句,但随即放軟了語調:“明日不會死,我會讓人治好他的。”
死這個字眼刺痛了祝逢,他逼近陸鈞懷,說話的語氣像是吞了桶火藥:“明日當然不會死,我和他隻會死在你後頭。”
夾槍帶棒的話從祝逢口中吐出,陸鈞懷的眼神越來越冷。
“啪”
陸鈞懷收回伸出的手,語氣淡淡:“祝逢,少在我跟前發瘋。”
頭被巴掌扇得偏開,臉頰傳來刺痛的感覺,疼痛的刺激并沒讓祝逢清醒,反倒如同一波熱油澆在名為恨意的火焰上。
他回正臉,擡起的眼沒有光彩卻填充滿恨意,埋藏壓抑的恨意在此刻盡數展現。
作為祝逢恨意承接對象的陸鈞懷嘴角反倒勾起:“祝逢,你有什麼資格去恨呢?”
他打量着面前身高已經超過他的長子,話中不見父慈子孝:“明日變成如今的樣子,可是你的原因。”
祝逢不知回憶起什麼,眼中的恨意漸隐,逐漸被攀附而上的愧疚取代。
陸鈞懷瞧着他洩氣的模樣,扇人的手撫上祝逢臉頰上明顯泛紅的地方,靠近祝逢的耳畔,聲音緩緩響起:“我知道你恨我,但把你不該有的情緒藏好。”
他收回手繞過祝逢:“這點明日做的都比你好。”
祝逢沉默着站在原地,陸鈞懷離開房間前又回身提醒了一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做不該做的事。”他笑了一聲:“你三歲時就知道做壞事不能被發現,現在還越活越回去了。”
房門再次被開啟又關上,屋内隻剩下他和祝明日。
祝逢向前邁開步子,站到床邊,他掃了眼心電監護儀的屏幕,屏幕上規律跳動的線條讓他的心安定了幾分。
視線移回床上躺着的青年,陽光從落地的玻璃窗前傾瀉而下,按照窗戶上的格子在他和祝明日周身烙下印記。
他往前靠近一步,進入祝明日的格子中。
祝逢擡手理了理祝明日淩亂散落在枕頭上的銀發。
那雙和他近似的綠眸此刻緊閉,臉部也褪去血色,色彩淺淡的祝明日和白色的枕頭幾乎融合在一起。
落到祝逢眼中,勾起他過去的記憶,眼前的祝明日和過去生機微弱的祝明日重疊。
祝逢俯下身細心整理着祝明日的頭發,因為動作垂落的黑色長發在白色上留下突兀的印記。
他無意去撥開那糾纏的發絲。
過近的距離使得耳側傳來不屬于他的呼吸聲。
他垂下眼,瞥見覆蓋在祝明日的臉上的氧氣面罩,随着他的呼吸在氧氣面罩表面結起一層霧。
祝逢直起身靜靜地站在床邊盯着氧氣面罩上加深又減淡的霧氣,借此确定祝明日并沒有被世界從他身邊剝奪。
真好,明日還活着,他的弟弟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祝逢後退幾步坐到陸鈞懷原先坐着的位置,視線卻時不時落在氧氣面罩上。
椅子旁的圓桌被擺放的西式茶具,還有一杯冷卻的茶水擺在手邊。
祝逢冷冷掃了眼就準備收回視線,但茶壺旁另一個沒有被倒扣的茶杯吸引他的注意。
一隻醜不拉幾的布偶坐在茶杯内部,隻露出個腦袋在外面。
祝逢心底盤算着陸鈞懷瘋掉的可能,手卻老實地伸出去拿過玩偶。
玩偶被從茶杯中抽出,一張紙也被玩偶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