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歡愛結束之後，穴鼠讓烏修平幫自己整理頭發。他有點類似貓，吃飽喝足後會倦怠地爬到鏟屎官懷裡，翻出肚皮，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人類，微微擡起下巴。烏修平也算是被穴鼠調教熟悉了。他娴熟将男人抱在懷裡，用手輕輕拍他的背部，兩個人的雙腿交織在一起，嘴唇啧啧碰撞在一起，沒有那種發瘋的撕咬感。

空氣裡全是溫暖的味道。

烏修平打開手指，手指上那些傷疤磕磕絆絆，梳攏過穴鼠的汗津津的長發。他躺着不用動，穴鼠發出幾聲輕哼，湊上來，親昵地啄着他臉上的傷疤。

“這樣看，偶爾出門一趟還是有好處的。”穴鼠說道。

烏修平的手一頓。不過很快，他自然地抱住穴鼠，低垂下眉眼。

穴鼠還不知道自己說什麼錯誤，道：“要不是我來救你，你就得死掉了。”

烏修平道：“裡面是什麼。”

“沒什麼。”穴鼠不在意的說道。他其實也沒有太怎麼看清楚，之所以暴起也純粹是因為烏修平違背了他的意願，擅自和其他人歡愛。故而，他對那個女人還有點印象，但也到此為止了。

他開始和烏修平簡單說說許願星的事情。一大段話裡，隻有半句提到許願星被自己趕走。接下來數百字都是指責烏修平不聽他的話，随便和其他男人厮混在一起，夾帶着幸災樂禍與看好戲的神态。

烏修平賠笑一會，思緒慢慢飄走了。

他不記得那個黑房子裡有什麼，腦子稍微動一下都覺得疼痛。目光落在地上那些小小的黑匣子上，不知道怎麼，胸口抽抽的疼起來。

如果穴鼠晚一點來，他應該也會變成一個小黑匣子吧。

可是成平集團如果可以量産痛苦之匣，為什麼要帶走平叔呢？烏修平想不明白。他懷疑穴鼠在戰鬥中順手殺了平安生，可他自己又不敢破壞地這為數不多美好的時光的，暗暗記在心裡之後，哄着穴鼠去睡覺。

“我睡着了，你不會跑吧。”

烏修平搖頭，承諾道：“怎麼會呢的？”

穴鼠不相信。不過他也确實有點困乏，懶洋洋打着哈欠，蓋着被子眯着眼觀賞烏修平做家務。烏修平面貌雖然醜陋，但他手長腳長，因是整個仁愛院為數不多的戰鬥職業，平安生和童姥姥都會找機會給他開小竈，多吃肉。成年後，穴鼠為了烏修平有力氣幹事，也不吝啬給他吃肉食。因此，烏修平身上也有些許薄肌，做起事情來，很有力氣。

他先把換床單，換被套，把床上垃圾全部收起來，換垃圾袋，整理穴鼠各種各樣的快遞和物件，拖地，去洗手間把碗筷全部洗了，再清理洗手間。他走到哪裡，哪裡的灰就消失不見，地面也幹淨許多。

穴鼠看着看着，有種滿足感。他把臉埋在烏修平剛換好的被褥上，上面還有存放過久産生的樟腦丸香味。穴鼠忍不住嘿嘿傻笑出來。

他覺得這一次，烏修平的心與自己稍微近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近了。可穴鼠開心。花布小老鼠從角落蹦跶的上來，還因為滿身是灰，被穴鼠禁止上床。

烏修平出門丢垃圾的時候，他們兩就貓在被窩裡悄悄說話。

“你身上太髒了。”穴鼠命令花布小老鼠，“滾去洗澡。”

剛從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花布小老鼠扭扭屁股，跑去洗手間，地面上殘留一串灰灰的小腳印。穴鼠哼哼兩下，等小老鼠跑得濕漉漉出來後，壓着他擦了兩遍地。

小老鼠肚子裡泡的水壓得滿地咕噜咕噜響。

它不堪主人的壓迫，甩甩尾巴腦袋，跳到那本自己拖拽來的戀愛合訂本上，蹦跶來蹦跶去。

穴鼠道：“你這有什麼用。”

“吱吱吱吱。”

穴鼠昂起頭，傲氣得很，“我有我自己的辦法。不用你管。”

他嘴巴不饒人，動作又很誠實，悄悄把書本拽到被窩裡，指尖點燃一束小光，幽幽地照耀着。

許久，烏修平一直沒有回來。

穴鼠的表情越來越差。到最後，他直接将書摔在牆上，臉臭得要命。

*

烏修平倒垃圾後，沒有直接回去。

他遇到了許願星。

和穴鼠口中輕描淡寫的“趕跑許願星”不同。

此時此刻，許願星看上去略有些狼狽，心情卻異常地不錯——烏修平看不明白他在不錯什麼東西，他提着垃圾桶就要回去。許願星直接停在他面前，擋住他即将要鑽的下水道。

“他在地下？”

烏修平轉身就走。不用想，這句話裡的他應該是指穴鼠。烏修平才同穴鼠睡了一覺，再怎麼無情無義，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賣穴鼠。

何況，有了許願星的對照，穴鼠也顯得可愛起來。

烏修平為腦子裡荒謬的想法低下頭。許願星不依不饒地追上來，“好朋友。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你。你的願望在我這裡還是作數的。”

烏修平加快了腳步。

許願星忍不住嬉皮笑臉起來，“怎麼？隻是和他打一架你就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