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修平停下腳步。他擡起頭,許願星那張臉依舊藏在面具下,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樣貌,唯有那些許肌肉被牽動着,露出一種含糊的似笑非笑的弧度。烏修平忍不住心生厭惡,他說道:“你根本不是69級。”
“我就是69級。”許願星說道:“我很多事情沒有騙你。我确實在做轉職任務。”
“69級不可能活着出現在這裡!”烏修平想到自己進入黑房子前的狼狽,想到自己掙紮着向許願星求助——許願星可以聽到人心,當然能聽到他的求助——可是許願星什麼都沒有做,他眼睜睜看着烏修平走進那間小黑房子。
烏修平恨透了這個給他美夢,又給他希望的家夥。
許願星依舊是笑嘻嘻,這次倒是沒有反駁。他開出一個非常有誠意的價格,“朋友。我是說,現在我們才算是朋友。我對你絕對沒有任何惡意,我隻是在追殺【堕落者】。”
烏修平幾乎要跑起來。
“作為賠禮。我可以告訴你關于‘神級職業’的消息。”
烏修平頓住了。
他很想要拒絕。因為他已經轉職成為“刺客”,他此生都很難再向上提高等級了。可他又想到了沈曙雀,在他看到沈曙雀那個離譜的轉職任務時,他與沈曙雀兩個都意識到任務背後,很可能是一個“傳說中的神級職業”。
一個能夠改變他們弱小現狀的攻擊類神級職業。
許願星的聽人心技能穩定發揮着。他在烏修平周身旋轉,腳不着地,微笑恒定,“職業是依據一個人的性格、前半生、興趣等内容自行形成的。例如,一個孩子每天都練劍,極度喜歡劍術,他大概率會覺醒劍有關的攻擊性職業。而一個人如果心存善意,在覺醒職業之前學過醫護知識,他極有可能覺醒為輔助與治療類的職業。”
“神級職業,也不逃離這個條件。”
“他并不是什麼神的恩賜——啊,你和你朋友那種先天詛咒是另外一回事。你們确實先天就比尋常人更有可能得到神職。——但是,你要理解這個世界的神、神靈權柄并不是不可以挑戰的。你們這種先天得到詛咒和恩賜的孩子,在某種猜測中是神子、神女,未來必然的弑神者與繼承者。”
許願星說得有些亂。烏修平逐漸聽迷糊了。
不過他抓住了一個重點,“我……一開始也有可能得到‘神級職業’?”
“當然。”許願星道:“你有個朋友不是嗎?她怎麼也過不去10級的轉職任務。那是她被神靈鎖定了。隻要她能過這一關。她肯定是個神級職業,别說100級挑戰神靈權柄。我見過的神級職業,隻要不被轉職任務卡住,越10級、20級殺敵基本是常規操作。”
沈曙雀隻要能轉職成功,就該輪到,曾經讓她瀕死的傀儡刺客去西天了。
烏修平心生向往。
潛意識裡,他不斷告訴自己,自己已經轉職成功,錯過了和神級職業有關的任何事情。
“不是這樣的。”許願星在烏修平耳邊輕語,“烏修平。我的朋友,你生來就是神靈之子。你有沒有想過平安生的‘痛苦之匣’技能到底是誰給出去的。現在,全世界除了神靈和神眷者,沒有任何人可以分享技能。”
烏修平想,他怎麼知道這件事情。他聽出許願星話裡的潛台詞:分享給平安技能的人是他,讓平安生變成痛苦之匣的人也是他。可許願星是個慣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烏修平本能不願意相信這一段話。
何況,他太平庸了,太普通了。
他前二十二年人生都作證他的平凡,絕不會因許願星幾句蠱惑動搖。
“我不想聽你說了。”烏修平推許願星。
許願星一眨眼化為兩顆旋轉的白星,烏修平隻覺得兩眼一花。許願星又重新出現在他的兩側,不過這次,是兩個許願星。他們一左一右,在烏修平耳畔輕聲說着事情始末。
“真的嗎?你就不想要變強嗎?”/“你覺得我為什麼不願意幫你變強。”
“是我不想嗎?”/“不。是我做不到。”
左右兩邊的聲音變得飄忽,又帶着同頻的笃定,“你被剝奪了神職。”/“不過你還有另外一條路。”
他們異口同聲說道:“去看看血緣教派吧。朋友。”
*
血緣教派。
之前也有人叫他們血肉教派。不過沒過多久,那人就消失了。血緣教派這個稱呼廣泛傳播在這座城市中。他們會在夏日下免費發放涼水涼茶,會定期舉行城市巡遊與修繕工作,他們會在每周五免費向貧窮教徒發放米糧油,他們還會開展遊走式的免費巡演活動。
看上去,他們是個正經教派。
仁愛院的童姥姥和明修女卻格外讨厭他們。
最開始孩子們都以為是宗教信仰之間的沖突。但在某次沈曙雀去血緣教派冒領米糧油後,烏修平和孩子們見到童姥姥和明修女最可怕的樣子。
沈曙雀差點被趕出去。
她并不能理解,為什麼仁愛院窮到這種地步,還要死守着泥塑的神餓肚子。不就是信仰嗎?改一下又不會怎麼樣?血緣教派多好,還能免費拿吃的,據說内部還會互相幫忙升級。
“他們是邪教。”童姥姥嚴肅呵斥沈曙雀,“你要是再和他們厮混在一起。我第一個殺了你。”
沈曙雀當時氣得要死,嘴唇咬出血也不哭。
她對烏修平道:“老虔婆。遲早有一天要餓死。”
現如今,她已經不會這麼罵人了。
因為她真的皈依了血緣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