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講孟母三遷的故事。”
語文老師在台上講起今天要學的課外文章,易茗的新同桌忍不住搗了搗她的胳膊:“和你好像,聽老師說,你經常轉學?”
在易茗第三次轉學到新城市和新小學時,已經能面不改色地接受同學們好奇的眼神。
走下講台的語文老師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指了指易茗的方向:“孟母為了給孩子創造良好的學習環境,帶着孩子三次搬家,是因為環境對一個人的作用是很大的,在好的環境裡才能獲得好的學習體驗。就像我們班新來的易茗同學,這次也剛好是第三次轉學,能站起來說說,你轉學的原因嗎?”
易茗的學習成績很好,語文老師本以為她能就着文章内容再講一些相關啟示。
“沒有原因,想轉就轉了。”可惜易茗并不知道老師叫她起來的真正用意,畢竟,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頻繁地想要轉學。
“是因為之前的環境不太适應嗎?”語文老師打開這個話題的思路。
易茗歪着頭,之前的學校不好嗎?倒也沒有。
不想讓語文老師接不上話,易茗絞盡腦汁。
“不是,我可能,還沒找到那種感覺。”
這話一出,語文老師也有些聽不懂,達不到目的的她隻好先讓易茗坐下。
坐下後,課堂繼續,易茗卻對自己剛剛情急之下腦海裡閃過的回答泛起點點觸動。
什麼樣的感覺呢?好像的确有那種感覺,摸不清道不明,隻能打破既定的路,創造出新的軌迹,才能摸到一點邊界。
就為了追随這樣的軌迹,才不停地來新的城市。
在這些看似任性的時刻裡,父母卻永遠支持自己。
很小的時候,易茗就有些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默默地發呆,父母一度以為她有自閉症,可去醫院檢查,又并不是。
唯一會比較外向地表達自己情緒和想法,就是在提出轉學時。易茗父母通常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他們也想看女兒究竟想要找到些什麼。
反正就在省内。
易茗父母做了點連鎖的小生意,在全省各市基本都有門店,所以工作上并不用愁,他們最愁的,就是女兒的狀态。
說擔心,易茗的成績一直在同年齡段同年級裡名列前茅,别的小孩學三天能學會的,易茗隻需要一天;說不擔心,易茗在學校裡根本沒朋友,别的小孩說,易茗總是自言自語,神經兮兮的。
在轉了四次學的小學時光裡,易茗父母從未放棄帶易茗去醫院檢查,終于,在六年級的末尾,有家醫院診斷易茗患有輕度抑郁。
父母不解,他們從來沒有逼迫過女兒做什麼,也盡全力給女兒最好的生活條件,怎麼會這樣?
醫生解釋,抑郁不一定來自外界,牽涉的因素有很多,和孩子自身的性格也有關系,也可能是先天的。不建議過早藥物治療,盡量從心理疏導開始做。
易茗不想讓父母為難,查出病症後的暑期裡,每次安排的心理疏導都按時去,也盡力配合,可當醫生問一些似是而非的問題時,她也答不上來,和醫生一塊兒陷入迷茫。
漸漸的,她也越來越想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轉學的心情在初一過半時又出現時,她在全省數學競賽上,遇見了許井藤。
來自全省各市的學生參加本次數學競賽,共五天的賽程,當場選拔出最後一天參加總決賽的人選。
最後一天,易茗第一次注意到許井藤,他順利地答完題後,跑着回到自己學校的隊伍裡,和看起來很熟的兩個男生慶祝擊掌。
根據計分規則,不出意外的話,本次的金獎花落他家。
上午賽程全部結束,下午為頒獎典禮。
午餐時間,所有同學肉眼可見地完全放松下來,在主辦方合作的酒店裡,午餐自助。
這五天的午餐每天餐費十元,學生們可自願交或不交,不交的也可以自己到外面吃飯。
酒店的菜品很豐富,對絕大多數人來說,花十塊錢非常劃算,而且省事。
易茗端着餐盤,有意識地尋找許井藤的身影。許井藤個子很高,長相清秀,是人群中一眼能看見的存在。
但整個大廳,都沒見到他。
易茗端着杯子去排隊打果汁,前面并列站着的兩個男生,正巧是上午和許井藤擊掌的兩位。
“許井藤呢?”聊天之餘,左邊的男生突然問道。
“又出去吃了吧。”右邊的男生随意看了眼周圍,回答道。
“最後一天了還出去吃啊?”
“他個窮鬼,能省一塊不會省五毛,有時候真覺得不至于,最後一天了也拿獎了,吃點好的呗。”右邊的男生說到許井藤拿獎時,咬牙切齒的,滿是嘲諷。
兩個人一起笑起來,易茗的思緒淹沒在他們的哄笑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