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周末,白郁非又回學校拿書找正确解法。周末,她一直習慣在周五晚上和周六把作業全部寫完,背着書包回學校把作業放回位置上以免忘帶,再順便拿些在作業中遇到的比較困難的知識點相關的書和資料回去看。
那次的作業非常難,是往年十幾個市聯考的卷子,白郁非背了很多書回家,把書包裝得鼓鼓囊囊的。
出了學校路過友天雜貨鋪,本來已經走過去,卻又聽到些奇怪的聲音。
她想起上次在店裡躲人,老闆娘善意的笑眼,于是折回去。
收銀台那兒站着一個醉漢,正和老闆娘單方面争吵,白郁非進去假裝在附近轉悠,聽了一部分,大概了解發生了什麼事。
醉漢拿了兩包煙,卻隻付了一包的錢,嘴裡又說自己付了兩包的錢,是老闆娘自己沒看清楚。
老闆娘隻是緊緊抓着他的袖子,仍然戴着一隻藍色口罩,一句話也不說。
桌上放着紙币,白郁非瞄了一眼,的确隻有一包的錢。估計醉漢意識不清,自己都沒搞清楚給了多少。
在白郁非繞到他們身旁的間隙,醉漢掙脫了老闆娘的手,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嘴裡嘟嘟囔囔地離開。
老闆娘正打算離開櫃台追出去,白郁非攔住她,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包煙。
原來,剛剛那個醉漢把兩包煙放進斜挎包裡,由于喝得太醉,忘記拉包的拉鍊,白郁非趁他們拉扯時,拿了一包煙出來。
她用最短的時間緊急想出一個最安全的解決方案,就是既然無法讓他再多付一包煙的錢,那就少賣給他一包煙。
老闆娘愣了一下,接過白郁非手裡的煙,拿着煙走向最裡面的貨架。
她前腳剛走,收銀機旁邊的座機電話鈴聲響起,白郁非看老闆娘還沒回來,怕是什麼急事,隻好先拿起聽筒接起來。
電話那頭是個男生的聲音。
“喂?我就在附近,待會兒來幫你看店,你可以先熱午飯吃。”
還沒等白郁非說話,電話已經挂了,絲毫不給電話這頭的人任何回應的時間。
一陣“嘟嘟嘟”的忙音裡,白郁非一頭霧水,隻能把聽筒放回原來的位置。
老闆娘回來後,似乎也對剛剛的電話鈴聲和電話内容不太感興趣,她甚至已經從櫃台旁邊的小冰箱裡拿出餐盒,準備熱飯。出于禮貌,白郁非隻好複述了一下電話内容,便打算離開。
剛走到門口,一個男生風風火火地跑進店裡,看了她一眼,和她擦肩而過。
白郁非腦子裡還在想昨天沒做出來的作業題目,絲毫沒注意男生的目光。
“原來是你啊。”白郁非感慨,“所以,開學第一天的公交車上,你就認出我了?”
“對,當時看你穿和我身上一樣顔色的校服,真的覺得很巧。”林厘然回想起那天,會心一笑。
“過去那麼久,你還記得我?”
“因為舅媽後來跟我‘描述’了發生的事,印象比較深。”林厘然嘿嘿笑着,“而且,我可是從小玩相機的,對人像的這點敏感度和記憶力還是有的。”
“我這不算幫了你舅媽什麼吧?畢竟那個醉漢的确隻付了一包煙的錢。”
“但你能想到這個辦法還挺巧妙的。”
“其實也沒什麼,他喝醉了才胡攪蠻纏,也因為喝醉了讓人輕易找到漏洞,很公平。”
“可我舅媽非常感謝你,她聽不見也說不了話,多虧你在。後來我帶你去她在八中那兒開的新店,她可高興了。”
“我本來也想問,後來是搬店了嗎?”
“是的,八中那兒租金便宜些。”
白郁非腦海中那個老闆娘的形象和林厘然舅媽的形象漸漸重合,怪不得那天她一直不回醉漢的話,隻是死死地拽着他。
當時還以為她是害怕,不敢吵架把事情惹大,或者已經被吓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是這樣。
已經沒什麼印象的事,因為有了解釋,畫面如同重新被染上色彩,慢慢浮現在眼前。
“你現在講這些,是想說這陣子你對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天那件事嗎?”
“嗯,我不想你有壓力,你就當我在替我舅媽感謝你吧,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就不要想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就當……”林厘然頓了頓,認真地看向白郁非的臉,“就當剛剛你那個問題,從來沒有問出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