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井藤沒說話,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有得到答案的林厘然一時有些尴尬。
怎麼突然進行了這個話題?林厘然心想。
這樣有點像兩個人在競争什麼,可他明明曾告訴過自己,他不需要白郁非的任何希望或回答。
“我不知道。”
像百千萬億個世紀過去那樣漫長,一個轉角,白郁非騎着車正折返回來,估計是嫌他們太慢。
看着突然出現在視野裡越來越近的女生,許井藤像醒過來一樣,說,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林厘然注意力也在白郁非身上,他騰出一隻手來揮手,看她歪七扭八地騎過來,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連忙上前去扶。
所以他沒聽見許井藤的回答。
“你們好慢啊,我已經把菜放到小區樓下了,要不要再幫你們分散點重量?”白郁非拍了拍車筐,她的自信和她剛剛表現出來的車技不太相符。
于是三人又開始分菜,白郁非調轉車頭,先騎着離開。
女生再次離開,許井藤才緩回神來,他看了一眼林厘然,對方似乎并沒有聽見他的答案。
就連他自己都對自己剛剛說的話感到模糊,不确定究竟有沒有說出口。
也好。
許井藤緩緩呼出一口氣,提起菜往前走。
三人終于把所有菜運回陳舊家,一開門,沙發上坐着李宸喬。
看他這樣清閑,白郁非把菜全丢他身上:“你接力吧,送到廚房去。”
“喂,就這兩步路啊,你們不能直接送進去嘛?”李宸喬聞到各種生肉和蔬菜的味道,有點想吐。
“小非做得對,你看你來了就往沙發上一坐看電視,能幫點忙不?”喬姨聽到聲音,出來看到這一幕,笑出了聲,立刻給白郁非撐腰。
“你們不擔心毀了陳舊家廚房的話,我當然樂意幫忙啊。”李宸喬轉身對白郁非做了個鬼臉,白郁非報之以大白眼。
大家擠在小小的廚房裡忙活,進進出出地補充物資或者幫忙倒垃圾,陳舊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這間屋子一樣被填滿。
一直忙活到天黑,陳舊把家裡所有的桌子凳子都找出來,拼在一起,才把菜放好。
李婆婆雖然并不認識大家,卻執着地給所有人夾菜。
光吃飯有點幹,李宸喬這時候出來提議:“狀元出來講兩句啊。”
許井藤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這什麼稱呼。”
“小井應該是我們這裡除了小唐以外第一個要高考的吧?”喬姨看了一眼大家,也支持許井藤講兩句。
在衆人的目光下,許井藤舉起裝着橙汁的杯子站起來:“我也說不了什麼漂亮話,之前小非跟我說,大家要給我辦加油會的時候我很驚訝,其實我和在座的各位算不上所有人都很熟,所以還挺緊張的,不知道怎麼很好地回應大家,那,都在這杯飲料裡了。”
所有人站起來,舉着杯子和許井藤碰杯。
“不用回應,我們也都是沾光來蹭飯的。”秦語蘇眨眨眼,和陳舊相視一笑。
“對啊,今天的菜錢和調料錢大家都出了的,我沒出,我和外婆出了場地,應該說我們賺了,好幾個月不需要買新調料了。”陳舊立刻接上話茬。
“好好考試,就是我們照相館第二個大學生啦!”喬姨也跟着說,唐姐在一旁也樂開了花。
氣氛總算被打開,明明沒喝酒,大家卻像喝多了似的激動,最後吃撐彼此靠在一起,像一群小倉鼠。
高考對很多人來說,是一次機會,是一聲告别,是一個明天,是一場終結。
在高考前的狂歡,像要把青春期裡所有被壓制的躁動都發洩出來,所有的遺憾和不甘,驚喜和圓滿,統統落幕。
但對許井藤來說,高考就隻是這樣的一頓飯。
充斥着聚首的歡聲和笑語,擁有着結伴的溫馨和甯靜,每個人用盡力氣昏昏欲睡,就像世界末日之前,每個人都做了一次主角。
唯獨沒人聽見,被熱鬧的歡笑聲遮蓋住的,鐘表指針一樣的嘀嘀嗒嗒聲。
唯獨沒人知道。
這是離别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