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想好說些什麼的白郁非和沉浸在苦惱中的白女士都被秦語蘇這一嗓子吓了一跳。
“小蘇,謝謝你的好意,但據我所知,你媽媽手頭上好像沒有離我們家比較近的房子吧?其實我想讓她搬出來的本意除了暫時脫離那個環境一段時間,還有能方便照顧她的因素在。”
秦語蘇在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又說道:“也不是沒有啊,就李宸喬和林厘然住的那個房子,在世景花園,離你們家不算遠。”
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白女士愣了一下:“但是不是已經租出去了嗎?”
“那個房子有三個房間加一個小房間,他倆各住一個,我用一個小房間,還有個主卧,是李宸喬媽媽租的,但她隻用來放點貨,其實主要還是為了幫他倆租房子,幾乎不住人。”
白女士還在想是否可行,她看了一眼已經不打算給出什麼建議的白郁非,“呃”了半天。
“如果許阿姨住進來,喬姨的東西放在裡面也沒事,她照相館的貨不多,都堆在角落,你們可以商量一下租金對半分,這樣對喬姨和許阿姨來說,都算減輕了經濟壓力。”
白女士對着電話的方向,被說服的她笑着:“好,我明天跟她商量下看看,謝謝你小蘇。”
“不客氣,我待會兒把喬姨寫在合同上的聯系電話發給非非,三個人商量也可以。”
白女士的問題已經暫時解決,她站起來,打算離開房間。
一直像睡着了似的的白郁非突然拉住她:“如果許阿姨同意了,挑個周末時間搬家吧,我也去幫忙。”
白女士點點頭,往門口走。
也聽到最後這句話的秦語蘇在關門聲後跟着說:“我也去幫忙吧!”
“好。”白郁非笑了,“如果你不忙的話。”
“還好,開學這段時間藝術機構也很忙,忙着新一輪招生,所以課排得不是很多。”秦語蘇壓低聲音,“你不隻是想去幫忙搬家吧?”
“嗯,瞞不過你。”白郁非關了免提,把手機放到耳邊,“我想看看,許井藤有沒有留下什麼。既然是有計劃的離開,應該會留下什麼吧?”
“我一猜就是。”秦語蘇那頭傳來畫紙翻動的聲音,“好了,我繼續畫作業了,下次聊。”
挂了電話後,白郁非整理了一下今天新發的幾本課本,她找來小刀和膠帶,小心翼翼地給它們包上書皮。
小時候沒有什麼零花錢,但她仍然會攢錢買書皮。每一年給書包上新的“皮膚”,就好像自己也會脫胎換骨,不怕一切污垢。
一點點地将書皮裁開、再嚴絲合縫地貼到紙張邊緣對齊的過程,總讓她想起上一次、上上次乃至很久以前包書皮的心情。像在編織一副畫,像給自己的心上一道安全鎖。
其實,她剛剛沒告訴秦語蘇的是,她提出要回去幫忙,除了想看看許井藤是否留下什麼,還想借此機會再回巷子一趟。
她想看看,沒有許井藤的巷子,是什麼感覺。
新的學年和新的學期正式開始,林厘然還是不習慣在講台上看見李老師,他總是不自禁地低頭朝另一邊看,躲避這種尴尬的感覺。
他每次看向白郁非,女生都安靜地在課本上做筆記,也許是之前一年早已習慣。
已經九月,但這座城市仍然熱度不減,窗外的蟬鳴和黑闆上粉筆劃過的聲音交融,制成一首成熟的催眠曲,讓人昏昏欲睡。
林厘然看向他們這組第一排的位置,有個男生後腦勺的頭發厚厚的,一直到脖頸處,像電視裡流行的狼尾。
這樣明顯的特質,林厘然一下子就認出來,是周漩。
周漩也選了小科,所以也在理化一班,昨天光想着白郁非的事,完全沒注意到他和自己再次同班。
他還是和高一一樣,因為不說話而在班裡毫不起眼。他長相清秀舒服,卻總有畏畏縮縮的氣質,偶爾聽他說話,也是蚊子般輕。
上次白郁非他們在周記燒烤吃飯,和他借了傘,秦語蘇回去後讓林厘然幫忙還一下,畢竟他們在一個班,交給李宸喬的話,生怕他能把這把傘揣在桌肚裡忘到天荒地老。
“就借了你們一把?”林厘然接過傘,想起白郁非說過還有許井藤在。
“借了三把,許井藤帶走一把,非非和陳舊撐一把。”
“要不我一起還吧。”
秦語蘇看他這磨磨唧唧話裡有話的樣子,笑了一聲:“怎麼的,非非有手有腳,她會自己還的,就勞煩你隻幫我這個非一中學生還一下,行不?”
聽出秦語蘇的語氣裡的調侃,林厘然傻笑兩聲,連連點頭,表示自己隻是随便問問。
假期結束後,林厘然去還傘,周漩顯然沒想到會是林厘然來還,節前那天晚上,林厘然并沒來吃燒烤。
“幫朋友還的,她說還有兩把在白郁非那裡,你應該認識白郁非吧?沒分班那會兒在一個班的。”林厘然見他遲遲沒接過去,撓撓頭。
就算沒有分班前的記憶,白郁非光靠永不撼動的學習成績也算在高一部有點名氣,肯定聽說過。
“嗯。”周漩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白郁非有還傘給你嗎?”林厘然賊心不死,如果周漩說“還沒有”,下一秒他就要沖到白郁非教室那邊以此為借口搭上幾句話。
很遺憾,周漩聽他這麼問,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