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已經聚過餐了嗎?”今天既然已經是白郁非的生日了,許井藤問道。
“嗯,還是我們幾個,這次多了李宸喬和陳子君,還有周漩。但唐姐家裡一直有事沒來。”
還有你。
說到這裡,白郁非終于放松下來去看許井藤的臉,他的眼神更堅毅而琢磨不透,是一種猜不到下一步會做什麼、做什麼都無所謂的荒蕪感。
探視時間很快結束,許井藤站起來,平靜溫和地看着白郁非,隔着玻璃對她說隻能看見口型的“再見”。
似乎一切的執念,在這次會面結束後都該放下了。
生日之後,白郁非和周漩有了個新約定。周漩買了很多藥打算自己處理,還得在處理後趕到家裡的燒烤店幫忙。
于是白郁非成為他的“借口”,他的爸爸媽媽參加家長會時知道白郁非,她的名字和照片永遠挂在學校的紅榜上,在校門口最顯眼的地方。
每周末前一天晚上在收到兒子打來的電話說老師安排學習小組把他和白郁非分在一組,要在放學後補習時,聽見她的聲音,爸爸媽媽很放心,還說要請白郁非來店裡吃飯。
當然,并沒有什麼學習小組,他們也不會在放學後在班級裡逗留,在秦語蘇的提議下,周漩會去世景花園處理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冬天到了,他的傷口很難很快愈合,好在不影響行動,冬天穿得也厚,周末去店裡幫忙時看不出來。
周漩不願意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們在秦語蘇的小畫室裡處理,白郁非想起陳舊,秦語蘇說陳舊每周六晚上去狄冶的網吧幫忙,不會過來。
從十月底到十二月底,就這樣來了六七次後,他們仨也算熟絡起來。秦語蘇和周漩都是藝術生,也算有點共同話題,但白郁非一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擇相信自己。
窗外飄了一點雪,秦語蘇隐晦地和白郁非講了之前她和陳舊發生的事,白郁非剛要安慰她,卻發現周漩的表情很不自然。
十月底那次也是,他獨自面對陳舊時不肯去醫院,其實那時候白郁非就很好奇了。
“你不喜歡陳舊?”
“啊?”周漩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他說的,擡起頭。
“但是你應該也不認識陳舊吧?”
“她……不認識也聽說過。”周漩抿着嘴唇,剛剛噴過藥的傷口斷斷續續地發痛,“但我沒想到你們關系還挺好的。”
白郁非聽他的語氣,明白他想說什麼。
“但陳舊其實不是外面傳聞的那樣,中間的彎彎繞繞很多,我們不太好解釋。”白郁非和秦語蘇對視一眼,“你不用害怕她。”
即使這樣解釋了,白郁非知道,在周漩眼裡,陳舊仍舊不是個好人。因為他的傷口,來自霸淩者,而陳舊這樣的不良少女,顯然也是某次打架中的霸淩者,不論誰先招惹過誰。
所以白郁非也不做過多解釋企圖扭轉周漩對她的印象,隻希望他不用那麼害怕。
“你打算一直忍着嗎?紙包不住火,他們會變本加厲不說,老師和你家裡人遲早會發現的。”白郁非還是把話題引回他身上。
“暫時先這樣吧,告訴老師和家裡人,就會改變什麼嗎?”周漩眼裡無盡的悲哀,“我初中的時候也被欺負,但我成績一般,家裡也沒背景,老師一開始就問我,是不是我招惹他們了,但我連自己為什麼被拽到廁所都不知道。”
周漩已經失去對老師的信任,哪怕現在到了高中,已經換了班主任。
“那,家裡人呢?”秦語蘇本來沒怎麼聽的,但很少見周漩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也好奇起來。
“他們忙,店裡已經忙不開了。”周漩說到這裡絲毫沒有埋怨的語氣,反而是擔心。
擔心自己的事會給家裡人添堵。
“可是這件事總得解決吧?不然越來越嚴重。”
“沒事的,隻要熬到高三之前就行了,我就出去集訓了,除了大型考試幾乎不會再回學校,不會再跟他們碰面了。”周漩說起這些時,眼睛亮亮的,“還有半個學期而已。”
白郁非仍然表示擔憂,半個學期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誰也無法保證中間會不會發生什麼别的事。
但是這是周漩自己的的事,他不願意去告訴老師同學,都是他的選擇,如果擅自作主替他伸張正義,又發生什麼也是無法保證的。
這樣的矛盾之下,白郁非每次幫周漩換藥時,心裡都有一長串的無奈。
他們的人生,仿佛除了生下來那一刻能放肆地啼哭,其餘的每一段時光都要無盡地忍耐。
忍到新生活的開始,再開啟下一段忍耐。
雖然這樣,白郁非還是打算給周漩一個選擇。
“我們現在的班主任李老師還是不一樣的,雖然我對他也說不上多了解,但他的妻子,是我們的朋友。”
至少算一個選擇。
“好,我知道。”周漩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