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漫站在原地,靜靜地聽着屋子裡邊傳來小孩兒的哭聲,還有大人焦急的安撫。又過了一會兒,不大的房子裡傳來一家人歡快的笑聲。
梨漫将藏在袖中的發簪取出,她喚出一縷靈力,将發簪送至屋檐下的窗台。
最後看了一眼房屋的方向,梨漫靜靜地轉身離去。
屋内正笑着的年輕母親,似是感應到什麼,她快步自屋内出來,掃視一圈後,有些失落地收回視線。
轉身的瞬間,目光及至窗台上的一角。
她拾起那枚木簪子,雙眼瞬間濕潤,她喉嚨哽咽,沖屋内的丈夫啞聲道,“孩兒她爹,這是我們留給小滿的簪子,你快來看!”
男子懷裡抱着孩童,聞聲快步走了出來。
目光落在木簪上時,陡然一緊。
這簪子他再熟悉不過,上面的花樣兒是妻子提供,由他一手雕刻,作為送給他們女兒的滿月禮。
男子放下懷裡的孩子,和女子慌忙推開院門,他們追出老遠,舉目張望。
嘴裡還在喊着,“是小滿嗎?小滿回來了嗎?”
此刻,梨漫和巫拂雲早已隐形。
梨漫看着追出來的父母,一瞬間淚流滿面。
這簪子她一直留在身邊,當初海婆婆贈予她時,她隐隐覺得這簪子意義非凡,隻是沒想到竟是自己父母留給她的禮物。
梨漫平靜地拭去臉上的淚,她擡手一揮,将二人的記憶洗去。
夫妻倆站在原地,愣了一瞬後,相攜走進小院。
女子還不時回頭張望,她總覺心口好像缺失了什麼,丈夫貼心地将她擁進懷裡,這時地上的男童歪歪扭扭地走了過來,夫妻倆頓時圍了上去。
梨漫最後看了一眼,牽起手邊的人,飛身離去。
當初為了躲避崇無道布下的天羅地網,巫拂雲将梨漫降生于一對平凡夫妻家中。後來又為了躲過天道之力的搜查,讓梨漫被人收養,藏于偏遠的梧桐村,這一藏就是十幾年。
二人回到神殿。
梨漫坐在書桌前,她想了想,擡眸看向身側之人,“我打算把上界暫時交予崇隐,有你看着,我很放心。”
巫拂雲眉眼未動,靜靜地等着她的下文。
梨漫頓了一瞬,繼續道,“我想留在下界,那些曆劫的神明我不放心,我想親自盯緊點兒,人界絕不允許再出現類似的劫難。”
巫拂雲聽後,單手撐額,手指輕點桌面。
“那我呢?”
梨漫緩緩靠近他,“淨室裡的傳送陣,可以去任何地方。”
梨漫也是才發現,原來梧桐村最高峰上面的深潭,竟可以直接連通聖地神殿。
想到某人就是這麼來回穿梭,暗中觀察着她的一切,而那時的她卻毫不知情。
梨漫不由輕笑,“你想做什麼,有人能攔得住嗎?”
巫拂雲輕哼,“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梨漫笑着将吻印在對方微抿的薄唇上,清冷的眸裡有着罕見的溫柔,輕聲道,“可以嗎?”
巫拂雲一把将她按進懷裡,強勢的力道不失柔和,“崇隐不用管,他心裡有數。”
梨漫不解,無聲眨了眨眼。
所以呢?
巫拂雲啧舌,手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所以,你夫君當然要寸步不離地守着你。”
梨漫愣了一秒後,雙手捧起對方的臉,驚喜道,“真的嗎?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有這人保駕護航,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巫拂雲雙手不知何時撫上她的腰身,不動聲色地将人抱坐在腿上,深沉的眸子緊盯着渾然不覺的某人。
梨漫還在思考,第一站該設在哪裡為好。
“對了!”梨漫突然想起一事兒,“伽耶國的時候,你留在神龛前的一碗心頭血,被我潑掉了···”
梨漫說着掃了一眼對方微敞的領口,昨晚她整個人都是暈乎的,沒來得及留意。
巫拂雲将她的關心看在眼裡,溫柔地拾起她的手,直接探進衣服下方。
梨漫感受着指尖的黏濕,眉頭不由擰緊。
似是為了确認,她一把扒開對方的衣領,湊近查看。
傷痕歪歪扭扭,似一條醜陋的蜈蚣。
凹凸不平的地方,一半在緩慢愈合,一半又翻出模糊的血肉。上方才剛覆蓋的肉芽又被撕裂,傷口始終難以愈合。
“怎麼會這樣?”梨漫愣怔在那裡,呢喃出聲。
“是因為那碗被我潑掉的心頭血嗎?”她臉色微白,“對不起···我···”
巫拂雲伸出一指,輕柔地按壓在她唇上。
“跟你沒關系。”他擡手将人撈進懷裡,梨漫卻怕碰到他傷口,變得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巫拂雲輕撫着她的臉,低聲道,“還好你将它潑掉了,一旦被崇無道拿去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梨漫倏地坐直身子,“真的嗎?”
這麼說她是歪打正着了?
“嗯!”巫拂雲點點頭,他怎麼會舍得騙她呢。
梨漫眼裡始終存有疑慮,“那你為什麼一直瞞着我?”
這人僞裝的,好似從未受傷一樣。
神明的身體本是不死不壞,然而這個刀痕卻似陳年舊疾,始終難以自愈。
梨漫便知這個傷,并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巫拂雲此刻頗有些頭疼,他知道這傷遲早會暴露,隻是沒有想到眼前的人兒如此敏銳。
梨漫雙手捧起他的臉,目光徑直照進他眼裡,不容有任何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