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寄野剛入學半年,統共連自己學院的院樓也沒去過幾趟,回到學校,一半循着指路牌一半問路人,雙重輔助下才算順利摸到經管院樓。
周六上午,三樓的辦公樓層沒什麼人影,走廊一個清潔大爺在拖地。蔣寄野找到盡頭挂着書記牌子的辦公室門前,定了定神,擡手敲響門。
“進。”
蔣寄野聽到裡面回應,推門進去,擡頭沒等說話,先頓了一下——
屋内會客區,除了書記,對面還坐着一男一女兩個學生模樣的人,其中的女生正是向秋月。
向秋月看見他,冷不丁還有點吃驚,這麼快就回來了?
又為他直接找上門的莽撞行為擔心。她和另一個班的班長已經在處理這事了。
蔣寄野電話裡那通話不論是真是假,既然他那樣說,就足夠認定了薄懸是清白的,就算将來翻出來證據,證明薄懸真的當了第三者插足别人感情,也是他被人蒙蔽了,屬于受害者,過錯在蔣寄野一方,從哪個方面來講舉報信都不符其實,可以撤銷。
向秋月一邊着急,還在猶豫着要怎麼給兩邊做介紹:這是我們院書記,這是……人文院的學弟,绯聞的另一男主角?
座椅裡穿着立領襯衫中年儒雅男人放下手裡的紙張,循着動靜偏頭看來一眼,伸手招呼:“來來,寄野,你來得正好,我還正想着要不要給你爸媽打個電話,過來跟我說說,你跟我們院的學生到底怎麼回事。”
向秋月:“……”
向秋月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了。
好了,不用介紹了,這種‘你小子就會給我找事的’的語氣一聽就是認識的,而且兩邊關系指定遠不到哪去。
向秋月忐忑的心詭異地安定了下來。
“岑叔叔。”蔣寄野走過去的同時,看了向秋月他們一眼。
向秋月眨眨眼,旋即反應過來,起身跟書記告别,拉着男生飛快閃了:“岑書記,你們聊,沒什麼事我倆先回去了。”
門打開又關上,這下屋裡就剩倆人了,暖氣設備在窗戶下盡責地散發熱量維持溫度。
人一走,岑立群也不端着架子,直接問蔣寄野:“你跟我那學生真談戀愛了?”
蔣寄野回得也很直接:“談了。”
岑立群跟風華正茂的年輕學生打了半輩子交道,也算眼界開闊,知道如今除了正經男女關系,年輕人還時興一夜情小三小四炮友驢友的,亂得不成樣,表情憂愁地問他:“是認真談的,還是像網上說的那樣幾個人鬧着玩的?”
談戀愛還有鬧着玩的。
不對,他倆一開始還真就是打賭鬧着玩的。
蔣寄野緩緩說:“我隻談過這一個,已經過去有一陣了,又被人翻出來做文章,岑叔,這裡面沒有第三者的事,發帖子和舉報的人是在故意針對我們。”
岑立群心情複雜歎了口氣:“猜到了,我看你往常不像會胡來的孩子。”
蔣寄野順杆爬給他上眼藥:“薄懸也不是會胡來的孩子——叔你應該也認識他,是你們院的學生,還天天幫你幹活。”
岑立群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用得着你說,你自己倒跟沒事人一樣,髒水全潑人身上了。”
蔣寄野頓了頓,羞愧之色一閃而過,點頭認下了:“您說的對,這事的主要責任在我,今天當着面您想怎麼罵我都行,再不行我回頭給我劉姨的花園打一個月雜——你就别罰他了。”
岑立群回過味來了,琢磨着好笑道:“哦,鬧半天,你今天跑我這說情來了。”
他搖了搖頭,把手下的紙推到蔣寄野面前:“你就是不來,這事也差不多過去了,人用不着你說情,手下學生什麼樣我還能不知道,正經的一個學校學院難道會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人。”
蔣寄野接過來,有點納悶,這是剛才向秋月他們遞上去的。一看,a4紙上隻有一行簡單小字:經管的各位老師們和領導們好,我願意為薄懸同學的正直為人做擔保,并為此承擔後果與責任,舉報信内容不屬實,望查清。
下面空白處,龍飛鳳舞簽着經管專業一大半學生的名字——看樣子周六在校的學生應該都在上面了。
蔣寄野拿着輕飄飄的紙張,訝然,啞然,震驚,酸澀……
蔣寄野從頭到尾認認真真看了一遍。這是薄懸身邊人對他再直觀不過的評價。一時百感交集,對着滿滿一頁紙的簽名沉默了好一陣。
岑立群在旁看着,問他:“你爸媽知道你談戀愛了嗎?”
蔣寄野搖了搖頭,起身将紙張放回去,手往茶盤裡伸要給岑立群倒茶:“他們在國外,我還沒來得及當面跟他們說,我們就分手了。”
陳立群沒客氣地從他手裡把茶壺搶過來——兔崽子昏了頭了,這是他的地盤他的辦公室,長輩高低也沒有讓客人倒茶的道理。
“本來瞧着家裡小一輩裡你是最穩重的一個,誰知道你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岑立群洗了倆杯子,想想又感歎一句,“不過誰年少的時候不輕狂,怪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