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大樓裝潢富麗堂皇,外牆通鋪黑金色大理石,上刻着細瘦窄長的篆體‘金石’兩個浮雕文字。穿過曲徑通幽的長長走廊,服務員牽引着來到一扇門,蔣寄野推門邁進一隻腳,旋即被滿滿當當一屋子十多号人震了震。
——是他天真了,以邢嶽麓的習性,怎麼可能隻請他一個人。
沒等蔣寄野生出太多後悔情緒,靜候多時的邢嶽麓注意到門口動靜,眼睛一亮,不由分說地把他扯進了門。
“來來,今晚上的貴賓來了,這是我哥,姓蔣,别的我就不多介紹,你們隻管把人招待好,至于能不能讓我哥認識記住全看你們的個人本事了。”
邢嶽麓老鸨似的一聲招呼,男男女女輪流上來做介紹,蔣寄野臉都沒看清一個,到處香風陣陣,隻聽一片銀鈴似的笑聲。
好不容易等人都散了,他才得了空在盤絲洞的地盤找了個清靜角落。
林玉涵正窩在這處和一個男生聊天,蔣寄野屁股挨着椅子,一下午的腦力勞動結束,餓勁浮上來,讓邢嶽麓給他找碗飯,他晚上還沒吃東西。
邢嶽麓嘀咕你可真是忙昏了頭了,都幾點了,來會所吃飯你也是頭一份了,也懶得動彈,伸手一指和林玉涵聊天的年輕男生:“唉你,對就你,有個重要任務交給你,去外頭找服務員讓他們端一份單人餐上來,記着要清淡點的啊。”
這男生面容白皙秀緻,染了一頭金棕色的短發,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年紀,渾身上下透着和夜場不相符的青春蓬勃朝氣,是個全然的生面孔,蔣寄野不免多看了兩眼。
隻見此人被點了名,也不慌張,笑着應了聲,起身出去了。
邢嶽麓對蔣寄野:“你肯定要問這是誰對不對?上回在外婆家閑聊提起的小明星還記得不?”
過去剛沒幾天的事,蔣寄野自然記得,冷冷道:“所以你還是把人找出來了,你吃飽了撐的邢嶽麓。”
邢嶽麓連忙擺手:“冤枉啊,我可什麼都沒說,他自己找過來的。”
蔣寄野呵呵了:“你是沒說,但你先前去打聽人,他們公司管理層又或者哪個經紀人,怕不是以為你對人感興趣,趕鴨子上架一杆子支使到你跟前來了。”
“大概?可能?”邢嶽麓也迷糊了,很快道,“反正不是我強逼的,不信待會你自己問問,人家是自願來的。”
蔣寄野說行,叫邢嶽麓:“别挨着我,你坐那邊去。”
邢嶽麓猛然一愣,狐疑地看看門口再看看座位,恍然大悟道:“你喜歡這種類型的,看早說啊,我……”
蔣寄野喊停他一腦子的黃色廢料:“想什麼呢,我馬上要期末考。”
邢嶽麓:“……所以?”
蔣寄野淡定地說:“避免沾染上學渣的晦氣,我最近幾天要離你遠點。”
邢嶽麓捂着受傷的胸口往後一倒,沒能擠出一句反駁的話,不忘遵循離遠點的吩咐,頑強地撲騰着挪到另一邊去了。
沒多時,人領着端着飯的服務員回來了,餐盤擱在蔣寄野面前。
蔣寄野叫住小明星,跟他說:“你要是想走,直接走了沒事,就是個誤會,你們公司那邊回頭讓邢嶽麓去說。”
“您跟邢少爺剛才的話一模一樣。”小明星笑着說,“我是自願來的,沒人逼我。”
蔣寄野瞧他兩眼,暗道自己多管閑事了,拿起餐具開始吃飯。
這男生坐到一旁,主動伸手倒了杯純淨水遞過來。
蔣寄野興緻缺缺,未免他今晚白跑一趟,友情提醒道:“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不喜歡這一套,那邊打頭的幾個公子哥,他們是砸錢找資源的行家。”
男生笑了下:“娛樂圈水太深,幾百萬砸下去一點水花濺不起來,我一沒背景,二沒個過人技能,長得也不比其他新生代演員好看,當圈不奢求大紅大紫,能掙到吃飯糊口的錢,現在已經很滿意了。”
單從他這幾句話判斷,好像是個純真知足的好孩子,年紀輕輕,想得挺開。
蔣寄野認識薄懸之後明白一個道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索性繼續保持着沉默。
嘴上說得再好聽,遠不如一個實際行動來得有可信度。
男生接着道:“ 我出道快兩年了,不怕别人笑話,簽的小公司,連唱片都出不起,經紀人手下還有七八個像我一樣的男生,這兩年公司想了很多辦法,但是打不過娛樂巨頭,能讓我們參加的隻有一些小的商演和live,到各地的飛機票要我們自己出,活動結束後才能報銷,沒有粉絲群,沒有後援團,回到a市回來接機的永遠隻有那幾個人,我的經紀人加了她們幾個人的微信,會提前通知一聲,生怕連她們來不了,那樣就沒有人給我們拍照了。”
蔣寄野一邊聽着,飯已經吃了一半。
男生怔怔地,苦笑了一下:“就算這樣,上個月我們公司要倒閉了,發不出來工資,但是我不知道我的粉絲裡竟然還有個小有資産的有錢人,其中一個女生突然彙了幾百萬到我們經紀人的手上,說是我的粉絲,追了我兩年了,這些錢是她全部的存款,拜托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