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到底什麼大事至于吵架吵到被趕出來——
蔣寄野讓他就近找個暖和地方待着,趕過去路上還在琢磨這個問題。
到了地方,薄懸臉上明晃晃的一個巴掌印,孤零零地杵在路邊一家店鋪的遮雨棚底下,蔣寄野就什麼也問不出口了。
火也上來了。
草,這一家人都是舉世少見的奇葩吧。
先是當爹的出軌離婚,抛妻棄子,做生意欠了一屁股的債,反過來厚着臉皮來跟老婆孩子要錢。如如今,當媽的也沒正常到哪去,中國人都看重節日,講究的是團圓、和氣生财。她和新家庭一家是圓滿了,反倒把親生兒子趕出門,隻管生不管養是吧。
除夕夜你讓人上哪去?
說個不好聽,就算是兩隻狗,蔣寄野惦記着怕它們在家裡無聊害怕,吃年夜飯還要把它們帶上。
剛從一群紮堆玩樂的孩子窩裡出來,蔣寄野兩相對比之下,恨不得把孩子要過來自己養算了。
酒店房間門口,蔣寄野接過服務員送來的冰塊和毛巾,關上門,恰好薄懸洗完澡走出浴室。
蔣寄野把裹着冰塊的毛巾遞到他手上:“冰敷一下,消腫得快些。”
薄懸默默接過去貼在臉上,苦笑道:“給你添麻煩了,好像每次很狼狽的時候都要被你撞見。”
他們不熟悉時,薄懸有意無意地展示自己可憐的那面,希望蔣寄野心軟之下能更喜歡他一些。現在關系真正好起來,蔣寄野能不問緣由地大半夜跨越半個城區為他跑一趟,薄懸反而希望他不知道得好。
蔣寄野該回複些什麼?
‘沒關系,我本來就閑着沒事做。’
‘以咱們的關系,說麻煩就太見外了。’
‘知道狼狽就行,下次再有這種情況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哪句都不合适。
認識時間長了,薄懸看似冷冷清清對毫不在意,然而蔣寄野認識到本質恰恰相反,這人實際上是個情感上的高需求人群,單看前段時間的瞎折騰就知道了,他内心很希望别人,或者說很希望蔣寄野關心他。
蔣寄野難得語氣溫和說:“行了,你沒事就行。”
薄懸垂頭坐在沙發上,捂着冰毛巾:“我媽想讓我出國,在外面鍍層金,回來好找工作。”
這是在解釋跟家裡吵架的原因——但蔣寄野不知道這隻是其中一小部分。
蔣寄野問他:“你不想去?”
薄懸搖頭:“不想。”
“那就不去。”蔣寄野心說多大的事,“a大已經夠出名了,一些文盲老闆就算沒聽過國外的名校也肯定知道a大,你到國外,時間短了學不到東西,□□那種東西網上就能申請,去的時間長對找工作更沒意義了,三五年再回來市場情況就全變了。”
薄懸歎息:“是啊。”
他離開三五年,足夠蔣寄野身邊人來來往往換過好幾輪了,哪還會記得他是誰。
薄懸低着頭:“聽說很多人在國外待久了習慣外面的生活節奏,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蔣寄野從酒櫃掏出瓶酒和一個玻璃杯,倒了杯酒遞給他,聞言笑了下:“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愛國的,舍不得啊。”
“當然。”薄懸接過杯子,酒液還是冰的,據說紅酒很助眠。
他看着收起酒瓶的蔣寄野:“你不喝嗎?”
蔣寄野說,“我酒量不行,一喝多就容易犯渾,不喝了。”
薄懸想歪了。在正常人的思緒裡,酒後一般接得都是亂性兩個字。
薄懸忍不住追問:“哪種渾?”
“分情況。”蔣寄野說,“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種。”
薄懸:“……哦。”
薄懸換到毛巾冰涼的另一面,重新貼在臉上,透過玻璃杯倒影,紅腫的指痕好似淺了很多。
應該慶幸陸詩雲是教音樂科目的老師,向來愛美的她出于職業習慣沒有留長指甲,也沒有像班上的女同學那樣貼各種各樣的水鑽裝飾,不然一巴掌下來就足夠薄懸破相的了。
蔣寄野沒再繼續追問傷口,打開電視機轉移開注意,各台春節晚會聲音一出來,立馬叽叽喳喳熱鬧得好像塞了滿屋子的人。
看了一會節目,好像也就那樣。
蔣寄野忽然福至心靈,問薄懸:“打遊戲嗎?”
業餘活動從來隻有看電視的薄懸發出靈魂疑問:“什麼遊戲,我不會。”
除了掃雷之外,不管哪種遊戲他都不會。
蔣寄野:“沒事,我教你,有我在,你等着躺赢就行。”
薄懸在他指導下了遊戲,通過新手教學,然後一塊組隊上路,意外地發覺指揮像素小人并肩作戰的感覺很不錯。
兩分鐘後。
兩個嶄新的屍體整地并排倒在山坡上。
薄懸看向蔣寄野,蔣寄野啧聲說:“運氣不太好,這把有人在房子裡面蹲守着伏擊我們,我剛沒看着,再來一把,你待會跟在我後面。熟悉下怎麼操作就可以了。”
薄懸說好。
三分鐘後。
兩個人在一片火光中屍骨無存。
蔣寄野不信邪了:“再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