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她用力點點頭,露出雪白的牙齒:“沒錯,我畫畫賺大發了,一年零花錢加起來都沒這麼多!”
少女笑意盈盈,苦盡甘來般,“可算沒白費努力,你都不知道我熬夜畫圖都快頭秃了。”
路遲青也跟着樂了下,嘴下毫不留情:“沒事,實在影響顔值就戴頂假發,洗頭的時間都省了。”
“……”
看了她片刻,又問:“隻請我吃飯麼?”
“對。”
“現在?”
夏梅茵仰頭看了看太陽,下午四點半的光線刺得她擡了下手,撫在額頭,小臉曬得白晃晃:“現在出去差不多到飯點了吧。”
“行,給我十分鐘,上樓換套衣服。”他扔下這句,折回屋裡。
進門之際,他又轉過身,目光往下滑落,定在她光着的腳丫,聲音很輕,“記得穿鞋。”
夏梅茵啊了聲,尴尬地看了眼自己的腳,她一激動,鞋都忘記穿了。
粉嫩白淨的小腳丫沾了些許泥灰,她縮了縮腳趾頭。
夏梅茵回屋跟奶奶報備,讓她晚上别煮自己那份,奶奶問是不是和路遲青出去吃,她點頭默認。
奶奶沒說什麼别的,隻讓她注意安全,别玩那麼晚。
夏梅茵連連點頭應下。
出門的時候,日落剛好被風攪碎了,蔓延在天邊,兩人往巷子口外走,準備坐公交去馬祥興。
在雲南北路,是一家清真菜館。
還沒走出巷子口,碰上管甯,他家養了隻德牧幼崽,剛遛完狗回來。
管甯停下腳步:“你們去哪兒?”
夏梅茵不藏着掖着,脫口而出:“請路遲青吃飯呢。”
管甯一聽,來了興緻:“不介意的話捎上我呗!”
夏梅茵沒多想:“好啊。”
一道冰茬似的冷冽聲音傳來:“暴發戶就是大方啊。”
路遲青垂眼睥她。
夏梅茵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更沒看懂他為何想殺人的眼神。
管甯拍拍他肩膀,解凍氣氛,一副别這麼小氣嘛的表情,笑着對夏梅茵說:“你們等我,我先把電燈泡送回家。”
“為什麼叫電燈泡?”夏梅茵問。
“他吐舌頭的聲音bulbbulbbulb的,中文翻譯就是電燈泡啊。”
夏梅茵忍不住笑出聲:“你果然是它爹。”
“你們等我哈!”管甯趕緊抱着狗跑回家。
路遲青冷哼,聾了似的,揣着雙兜大步往前走了。
夏梅茵一轉身,他人已經走出幾步遠:“哎路遲青,你等人呀。”
“等電燈泡幹什麼。”路遲青腳步不停,說。
/
上了74路公交,坐這條路線的人不多,空位零散,夏梅茵坐在前面,管甯跟在路遲青後面,三人坐得也比較分散。
管甯頭往前伸,湊近路遲青耳邊,假惺惺安慰:“路兄你别氣了,免費晚餐不蹭白不蹭,下次,我保證不插足你們二人的約會時光。”
路遲青:“再不閉嘴我讓你活不到下車。”
管甯感覺自己白費口舌,啧了聲:“你别這麼小氣吧啦行不,搞得夏梅茵隻能和你吃飯一樣。”
聞言,路遲青更來氣了,夏梅茵明明說好了隻請他一個人吃飯的!
結果來了個掃興的。
早知道不上樓換衣服了,浪費十分鐘讓他有機可乘。
管甯還在他耳邊聒噪:“我和她還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呢,按理說,也算青梅竹馬。”
“馬你大爺啊!”路遲青側頭吼了句非常大聲的。
吓得管甯趕緊縮回腦袋。
夏梅茵好奇地望過來。
路遲青瞬間安靜下來,摸摸鼻尖,把頭抛向窗外。
來到馬祥興,下了車,三人也非常分散地往飯店裡走,各走各的。
直到服務員問幾個人,夏梅茵弱弱地豎起三根手指頭,說三個。
服務員看她後面,一臉納悶,沒人啊?
夏梅茵笑笑說,在你後面,左邊白衣服的和右邊黑衣服的。
飯點人多,吵吵嚷嚷,大人小孩坐滿了席,服務員八隻手都忙不過來。
夏梅茵今日做東,由她點菜,她捏着鉛筆勾選了幾道參考圖看上去不錯的特色菜,有鳳尾蝦,松鼠青魚,美人肝,什錦菜,還有一份桃酥點心。
夠三個人吃了。
氣氛僵着,夏梅茵看着他們,雙手拖腮:“你們悶聲發大财呢?”
管甯看了看路遲青,忽然垂下頭來,十分委屈地說:“對不起,遲青哥哥。”
路遲青怨氣還沒消,聽他這一叫,斜眼怒目:“我允許你這麼叫我嗎?”
管甯眼睫濕潤,看向夏梅茵:“都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跟過來,打擾了你和路遲青哥哥單獨吃飯。”
路遲青氣得背過臉去。
夏梅茵啊了聲:“怎麼會呢?”
管甯硬生生擠出一滴眼淚:“早知道你們是約好的,我就不這麼多事了,既然遲青哥哥不肯理我,不肯原諒我,我現在就回家吃鹹菜配白粥……”
說罷,管甯拉開凳子站起來,淚眼汪汪地看路遲青最後一眼。
他不為所動,視線都懶得擡一下。
夏梅茵忙勸阻:“管甯你别走啦,三個人一塊吃飯熱鬧嘛,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
管甯站住,咬緊唇瓣扣手手。
夏梅茵頓時心生愧疚,瞪着路遲青:“杵着幹嘛,還不快挽留?”
“……”路遲青有些自嘲,冷淡出聲,“你給我坐回去。”
管甯立刻翻臉,笑得一臉燦爛,一屁股坐下了:“好的遲青。”
畫風轉變得太快,夏梅茵露出一絲迷茫。
這是什麼……跟什麼?
上菜速度很快,三人開始動筷。
路遲青紳士地往管甯碗裡夾了塊魚肉,笑得一臉假菩薩相:“餓壞了吧,多吃點,一顆菜都不許給我剩,剩了你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