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花束讓生命愣了一愣,方才還嬌嫩欲滴的鮮花此刻卻已經幹枯凋零。
“最好還是放棄吧。”死亡收回了祂的手,“我的誕生對你不是件好事,我的降臨隻會毀滅你所愛的這一切生命。都這樣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這本就是一個對立的概念,生與死注定不會是一對融洽的神。
這片盛開的花海因為死亡的誕生染上了絕望的黑色,從死亡腳下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你所愛的這一切都會被我毀滅,既然如此你還能說你喜歡我嗎?”
當枯萎潮蔓延至生命腳邊時,死亡提醒了祂一句:“還不離開嗎?你也會像這樣枯萎的。”
厭惡這一切的神明原本以為站在祂面前的那天真的少年吓傻了,可祂沒想到生命蹲下身,摘下了那迅速枯萎殆盡的花。
“真的……就這麼讨厭嗎?”生命無比憐惜這些枯萎的鮮花,祂的眼角滑下幾顆淚珠。
像是賭氣一樣,生命又給了這片枯萎的花叢新生。
“放棄吧,隻要我降臨了,這世界就會被死亡的陰影籠罩。每一天,每一年,都會有生命在死去,這是我誕生的意義,也是這世界的規律。”死亡偏過頭去,不再直視生命的含淚的眸子。
“打個賭吧。”
死亡沒有想到生命口中居然說出了這句話。
當死亡回過頭去時,生命已經擦幹了眼淚。
“留下來,至少在看到這些生命的美之後,再說愛不愛,可以嗎?”生命的笑容仍舊燦爛。
這些無趣的事物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死亡也想知道。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花海中,再沒有别的存在了。世界誕生之初,唯有他們兩位獲得了存在。
“那就看着吧,别想着我會手下留情。我依舊會履行我的職責,每一個生命都是有期限的,該迎來死亡時,就不會有多餘的時間。”
這片花海開了一季又一季,随着世界變得不斷完整,越來越多的概念開始有了存在。
生命造出了世界上所有的生物,它們開始不斷演化變遷,直到文明開始存在。
神也一個接一個開始誕生。
生命的壽命是有限的,每當花海徹底枯萎,祂就會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花季。
當第一次花海枯萎時,死亡看見生命就這麼倒在花叢中,祂愣住了。
“說是要讓我見證,可你自己卻先倒下了。”死亡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直到祂戳了戳生命那了無生氣的臉,這才明白。
原來生命也是會死的。
死亡不一樣,祂就是死亡本身,沒有活着這個概念,所以祂隻是作為一個見證者待在這世上。
“生命看來迎來了第一次死亡?可喜可賀,看來故事要走向下一個階段了。”
死亡擡頭,看見了一棵極其高大挺拔的梧桐樹,樹下的男人逗弄着肩上的鳳凰。
“作為命運,我該幹些什麼呢?現在我該告訴你接下來将要發生什麼嗎?”
死亡有些不明所以:“命運?”
“所有存在着的事物,他們都會經曆各種事情,這就是命運。我看看,在下一次花開,你就會看到生命醒來了,隻是後面嗎……哼哼。”命運故弄玄虛地留下了疑惑。
随即祂也消失在了這片花海中。
“真是莫名其妙的神。”死亡在沉睡的生命身旁坐下,“快點醒來吧,命運都說你會醒了,隻有我在這片花海中很無聊。”
可生命還是沒有醒來。
死亡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祂就隻能呆坐在這裡,看着太陽東升西落,看着世間生命不斷繁衍,看着鮮花抽枝發芽。
終于等到了下一季盛開。
生命仍舊在這片花海中醒來,祂看到死亡一直坐在祂的身旁,頓時覺得有些驚喜。
“怎麼樣?你是不是也愛上了這裡,所以不打算走了?”
死亡無情地潑了祂一盆冷水:“不,太無聊了,我隻是在發呆而已。”
生命笑着從背後抱住了死亡:“既然你留下了,那麼就說明你也沒這麼讨厭這些可愛的生命。”
死亡呆住了,祂低頭看着那雙摟住自己的手,沒有一絲凋零的迹象。
“你不怕我嗎?你可是會死的。”
“換句話說,你也應該怕我,因為你也将會活在這世上。”生命沒有松手,反而擁得更緊了。
文明的繁榮催生出了更多的信仰,更多更多的神明湧現于世。
在那之後,死亡也見過幾次命運。隻不過最後一次,是在規矩的刑場上。
宣判死亡是祂的職責,所以祂來了。
命運就站在規矩的[墨色戒碑]之下,卻仍然保持着風度。祂看到死亡來臨,卻還是笑着面對:“你來了,看來我猜到了。”
“猜到什麼了?”
“猜到你終将活着。”
沒有别的太多的對話,戒碑如期降下,将命運的存在徹底碾碎。
規矩的資曆不如死亡,可權能卻幾乎壓過了所有人。
所有存在都會受到戒律的約束,包括神明。
自從命運開始,審判的腳步就沒有停下。
審判法庭不斷上演着這樣的劇本,一個又一個在其位不司其職的神明被宣判罪行,死亡之神會如期到來,見證祂們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