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和那兩個孩子都已經被處置。”匆忙辦完事情的劉徹前來告訴嬴政情況。
嬴政的手指正在“不及黃泉無相見也”幾個字上流連。
聽到了劉徹的話,他頓頓了,後才若無其事地開口:“太後又尋死覓活了嗎?”
“沒有。”劉徹否定了他的話,“嫪毐還是她親手殺死的。”
嬴政的臉上閃過一絲懷疑的神色,他有些不信,可又清楚劉徹根本沒必要騙他,半響,他才轉過這個彎。
“也難怪,為了……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顧惜,何況一個情人呢。”
是了,趙姬有三個孩子,她或許也都疼愛過吧,但她最愛的始終隻有自己,這完全不符合大部分人眼中的母親形象。
甚至劉徹也都對此感到驚訝,因為他印象中的女子或許不都是愛自己的丈夫的,但對于孩子,不論他們的父親是誰,她都會愛護。
不過這也是劉徹一廂情願的想法,十指有短長,王太後對他比之對平陽公主三姐妹又如何呢?
而若說愛孩子,确實也都愛吧,不然就不會把俗女找回身邊補償她,可要是這樣,王太後當年又為何舍得抛夫棄女進宮呢。
面對榮華富貴的誘惑,男女的狠心其實都是一樣的,隻是十個月的臍帶相連,讓她比他更多了一絲不舍。
其實想想,嬴政是對他母親的所作所為感到寒心,可當他發現趙姬對另兩個孩子也沒有愛到願意付出什麼的時候,他就平衡了。
他的母親隻是自愛的到了自私的地步,加之極度的自卑與自尊,造就了她那種過于自我的涼薄。
到了這個地步,嬴政才發現,一個孩子要在心中弑母是很困難的,甚至比真正揮刀殺了自己的父親還要難。
隻是愛之深恨之切,對一個本身就不抱有太多期待的角色,人很難生出什麼刻骨的恨意,可母親不一樣,母親這個稱呼被賦予了太多美好無私的品質,她們活躍在家庭裡,和孩子的相處時間也要更長久。
越是這樣,母親的背叛就越會叫孩子感到疼,何況嬴政與趙姬是真正互相依靠着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隻是後來全變了,這或許就是可以共患難但不能同享福吧。
但他們又有誰能說甯願不要這秦王與太後的權勢地位,隻求做一對平凡相親的母子呢,不會的,他們誰都不會的。
道理上是可以想通的,情理上卻依然不能接受,嬴政現在完全原諒不了她,他很透了她的愚蠢。
恨透了她永遠會為一個不相幹男人甜言蜜語的哄騙或色厲内荏的威脅就輕易軟了骨頭。
明明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從自己的身上攫取來的,可她居然就能那麼輕易背刺自己。
這讓嬴政怎麼接受呢?
于是,當劉徹詢問他,太後該如何安排的時候,嬴政的回答很決絕,“我與她的母子情分實已斷絕,就叫她留在雍地的離宮中,日後還是不見的好。”
嬴政的話既硬氣又有點任性,起碼在劉徹的眼中是這樣的。
現在秦國強勢,六國也将會在嬴政的手上統一,實在沒必要因為趙太後的緣故讓自己在道德上受到旁人的指摘,更何況,哪怕是正常發展,太後最終也被迎回去了,嬴政自己也清楚,又何必多折騰。
是最重要的,劉徹感覺這麼做嬴政他自己也不見得有多開心啊。
不過母子間的事兒,他是個外人,不清楚底細,也很難發表意見,隻能按下不提,反正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嬴政再多留個不孝的罵名罷了。
這方面,後世的嬴政已經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劉徹想着,不經意間,托了托自己左臂,他自從受傷後,就常這樣,不過嬴政現在才注意到。
“你的傷,還沒去看嗎?”
“不用。”劉徹有些生硬地回答,“我這就走了,累了。”
他這情态落在嬴政眼裡就感覺很奇怪,像是在掩飾什麼,他有些不悅,“等等,看看傷也不耽誤你多久,我叫無且來看過,你再走。”
“多謝,但真不用。”
劉徹的抗拒很明顯,嬴政更加不滿,他上前,“究竟怎麼回事兒?”
說着,他用手輕輕抓住了劉徹的左臂,卻震驚的發現,他的手臂很僵硬,掌下的根本不像正常人的肌體。
“你……”
見他發現,劉徹也就不再隐瞞,他輕輕把衣袖推了上去,露出了受傷的地方,那塊兒已經變成了陶土的顔色,并且還在不斷的擴散。
“這下你知道了,不是我不想,而是這一般人治不了啊。”
嬴政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那該怎麼做。”
“或許徐福有辦法吧。”劉徹語氣有些不自信。
嬴政氣道:“那你要早說啊,在這兒耽擱這麼久,活夠了想死是吧。”
劉徹不願意了,“不是你總叫我去做這做那。”
嬴政怒目而視,“那你要早說是這樣的情況,我還能逼你不成。”
“行,我的錯,好了嗎?。”
“别,我錯了,你無私着呢。”
二人就這樣互相陰陽怪氣了一通,第二日,嬴政就提着劉徹回到了鹹陽。
……
“大将軍,皇後有請。”
最近衛青的身體似乎是有所好轉,但他剛能活動,就從妻子陽信公主的口中知道了現在陛下和中宮都抱恙的消息。
他心急如焚的進宮,按慣例打算先見過陛下再去看皇後,可是半路上就先被皇後的人截去了。